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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灵的自尊心像碎裂的玻璃,和血往喉咙里咽。
他哑着嗓子问:“你想要什么?”
姜荻哈地笑出声,他想要什么?他想让顾延活着!
可这独一无二的愿望,已经没有达成的可能。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
姜荻瞥向绿油油的玉米地,扬声道:“苏珊娜,带你妹妹出来。快点,钟灵等着呢。”
玉米叶窣窣颤动,苏珊娜抱着吓傻了的莉莉三步并作两步跑来。
她抬头望向姜荻:“谢谢你。”
倒计时二十秒。
姜荻神经紧张,绷着小脸说:“别急着谢。钟灵,把她身上的炸弹解了,不然……”
钟灵膈应得要死,想反口用莉莉的性命威胁姜荻,但姜荻凛然的眼神让他意识到,如果他真的这么做,那他的法杖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折断。
如果小女孩真的死了,是他而非姜荻会失去筹码。
钟灵眸色变幻,在疯狂、愤怒与理智间找到个微妙的平衡点。他蹲在莉莉跟前,在懵懂无知的目光注视下,寒着脸解去那一串盛有透明液体的试管。
十秒!
试管腰链脱离莉莉的刹那,姜荻扬起狂风将钟灵吹出数米,而后冲苏珊娜大吼:“带她们走,所有人,快!”
苏珊娜一把揽起哭闹不止的莉莉,感激地点点头,背身挤进茂密的玉米地。
钟灵似乎察觉到什么,看着姜荻手里的法杖,露出微妙的笑意:“言而无信,可不是好习惯。”
“就你?跟我提言而无信?”
姜荻嗤笑,飞到半空抬高腿就要当真钟灵的面把水滴法杖拗断。
钟灵无所谓地耸耸肩:“折断吧,随你高兴。我没有法杖仍有一战之力,姜荻,你没有顾延,就什么都不是了。”
“别提他的名字。”
姜荻顿时怒从心起,愤怒像火焰一般煎熬他的脏腑,燎上头皮。
三秒钟,折断法杖还是杀了钟灵?
“啊——!”
姜荻倏地飞到钟灵跟前,他一拳打向钟灵下颌,被那人堪堪闪过。
但真正的杀招藏在羽翼之下,姜荻拔出夜鹰,对准钟灵的胸膛扣下扳机。
烧灼弹穿过枪膛,急射而出。
砰!
钟灵捂住衣襟,大片的血色晕染开,他瞳孔紧缩,像是没想到姜荻下手如此之狠。
烧灼弹粉色的烟雾在他体内穿梭,炙烤着他的血肉。
钟灵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头颅低垂。
下一秒,钟灵惨白的脸勾起笑意。
“哈,哈哈……”他边笑边咳出血沫。
只见姜荻神情痛苦难言,起乩的红光消散,脸上华丽的墨痕淡去,鹤羽簌簌飘落,如同一尊逐渐褪色的神像。
姜荻轰然坠地,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血,又拔去了筋脉,浑身冰凉四肢沉重,手指尖都抬不起来。
法杖掉在他们二人之间。
钟灵缓缓站起身,蹒跚着往姜荻的方向走去。
他讽笑道:“如果是我,或是顾延,或者是游戏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出先救人再杀人的蠢事。姜荻,你这么弱小,是哪儿来的善心呢?”
姜荻呼口气,眼尾有水汽氤氲。
钟灵说的没错,他可以活,但他不想了。既然如此,不如把机会让给想活下去的人。一股莫大的倦意和痛楚潮汐般将他席卷,而他已不想反抗。
一个人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活下去,该有多孤独呢?姜荻眼眶滚烫,落下一抹泪痕,鬓角濡湿。
真奇怪,他和顾延明明没认识多久,却能为顾延做到这个地步。连姜荻自己,都觉得惊异。
顾延用一条命,换他的一条命,这么一想又很合理。
姜荻轻笑出声,嘴角沁出一缕血丝。
他横躺在地上,看着钟灵一步步靠近,弯腰去捡那杆伤痕累累的法杖,心中却无比平静。
“少说两句吧。我打中了你的心脏,你现在这症状叫回光返照。跟你死在一起,也怪恶心人的。”
钟灵拾起法杖,杖身斑斑驳驳,水滴宝石裂纹遍布。能用,但也大不如前了。
他睨姜荻一眼,身形微微摇晃,拄着法杖上前,气若游丝:“那你会先我一步死去——”
眨眼间,钟灵冰冷的手指便掐上姜荻脖颈,有气无力。
姜荻想笑,可他一笑就牵扯起五脏六腑的疼痛。
下一瞬,拳风乍起。
钟灵整个人像一只空荡荡的面粉袋,滕空飞出数米,骨碌碌滚进田埂的沟壑。
他的脸本就毫无血色,在看到来人是一个没有皮肤、血肉模糊、形容可怖的怪物时,脸色就更加惨白。
“这是什么……血尸?!”
他在老约翰的笔记里看到过这样怪物,但从未在农场里亲眼见过,愈发想不通,遭受诅咒死而复生的怪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像有意识一样来攻击自己?
等那具面无表情的血尸从脊背拔出一把长刀,而姜荻怔怔地唤出“哥”时,钟灵终于明白了——
“顾延!”钟灵咬牙切齿。
看着那道身形相似的血影,姜荻的视野被泪水模糊,压抑许久的委屈一股脑爆发出来。
顾延站在几步外,垂眸看着他,连蹲下身为他拭去泪水也不愿意。
姜荻哽着一口气,轻声说:“他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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