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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璃攸确是做了个梦,梦里红绡乘着马车渐行渐远,她跟在后面一路跑着却怎么也追不上,最后只能望着远去的人哭个不停。
而后被夜风惊醒,卫璃攸赶紧伸手往身边探了探,却不见红绡在侧。她本就睡得迷糊,这下越发分不清梦里与现实,趿着鞋随便披了件衣裳便慌慌张张地往外处寻人。可刚踏出门外,又生出其他想法,这才停住脚步默默地发起怔来。
这时见红绡近在眼前,梦中的伤心与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卫璃攸眼眶发酸,声音略有些哽咽地说道:“我适才做梦梦见你走了,醒来发现你果然不再旁边,以为梦里是真的,便在屋里到处寻你。屋里找不着,便想着在外头来找。”
红绡见她稍微清醒了些,眼睛却微微泛红,想是还带着些梦里的情绪,便顺着她的话说道:“你要找我怎么不喊人,偏傻子似的站在外头,也不怕着凉生病了。”说着将她冰凉的手揣在怀里揉了揉。
只见卫璃攸脸上浮起了笑,眼睛里朦朦地笼着层泪光:“那时我忽然想到,或许你是真心想走的,我若大吵大闹地岂不是坏了你的好事,不如成全你好了。可心里头还是舍不得,便站在那儿忘了动。”说完接连咳了好几下,眼泪便顺势流了下来。
她这下子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低头抹去眼泪,解释道:“我是咳得厉害,才流出了眼泪,不是为别的。”因害怕被红绡瞧出什么,连忙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了个结实。
不久红绡也回到榻上在她身边侧身躺下,拿手戳了戳被棉被包紧的一团,笑道:“下回见不着我,只管叫人去寻我。不然我还当郡主对我一点都不着急。”
这时棉被下慢慢长出个人来。
有的人伤心了却偏要勉强去笑,可到了真心想笑的时候,反倒不笑了。
只见卫璃攸板着张脸,说道:“你这人真难伺候——之前我问得略微多了些,你便说我大惊小怪,这下反怪我不去寻你了。”
曲红绡笑道;“我好不好伺候,郡主难道晓不得?”一番调笑又惹得卫璃攸脸上飞红。不等她发作,红绡已趁其不备钻到她被子里。
“你走开些,我热得很。”卫璃攸往里撤了撤,不料对方得寸进尺竟贴近过去伸手将她搂住。红绡笑道:“我倒是冷得很,想让郡主帮着取暖。”
“你要是冷了,就去拿手炉去。”卫璃攸又轻轻推了她两下,见挣脱不开便放弃了,老老实实窝在红绡怀里由她抱着,看起来倒也不是真心想挣开。
红绡抱了她一阵子,见她不吭声了,又说道:“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晓得郡主近日心思重,若郡主愿意有什么事大可与我说,不必总是藏在心里。”
卫璃攸怕她乱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忙解释道:“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阿羽又命悬一线,我大概是因为这些事心绪不宁,才会常常发梦。倒不是为了别的,你莫要多想。”
曲红绡见她反倒劝解起自己来,不由笑道:“你既不让我多想,自己也当少想一些,莫多添烦恼,累坏了身子。”随后又道:“至于独孤将军的事情,既未盖棺定论,说不定还有转机。清者自清,想来上天自有公道。”
卫璃攸只当她是宽慰自己,哪里能轻易放下忧思。却不想红绡的嘴竟像开了光似的,随口说的话都能灵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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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数日,时局变幻无常,就连当局者都被蒙在鼓里。
谁能想到想来行事谨慎的贾肇会因私自带人擅闯大理寺,而被抓捕入狱。至于独孤羽这边反倒是柳暗花明——大理寺少卿裴谦明察暗访多日,总算寻到了至关重要的证据,为独孤羽洗清冤屈。
这回叶珅来栖云阁也不再用偷偷摸摸地走侧门,总算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
这日,卫璃攸刚听闻独孤羽从死牢里被放出来的消息,叶珅便立马前来报喜。如今独孤羽死罪已免,现禁足于自家府中以待大理寺随时召见,只等定案便能安然无事。
卫璃攸因之前夜里在外吹风受了冻,故这些天旧疾反复,身弱体虚。她原本病恹恹的提不起劲来,得此消息,倒是立即多了几分精神。
“你是瞧不见贾肇那小子吃瘪的样子,哎哟,真是乐死我了!”叶珅兴奋地直拍大腿,也忘了该避人耳目小声说话。
卫璃攸提醒道:“你小点声。”叶珅却不在意:“如今还怕什么,何况你这里的人我都信得过。”
卫璃攸无奈地笑了笑。这时听叶珅说起贾肇被捕一事,不免有些好奇:“倒是没想道贾肇会如此鲁莽。”
叶珅道:“我设此局本是心怀侥幸,也没料定他会真的上钩。”
她早得知贾家在叶府安插了眼线,于是故意放出消息会在月十九当夜带人劫狱救出独孤羽。
当天夜里,她在大理寺设下陷阱,故意派人将一死囚蒙上面从侧门带去刑部大牢。贾肇果然中计,带人埋伏在侧门四周,打算伺机而动。夜深时见有人带着个蒙头囚犯自侧门出来,一干人手持刀刃立刻现身,二话不说将那死囚与负责押送的官兵擒住,直奔大理寺堂前,准备对叶珅兴师问罪。
等到当面对质,方知中了计。那蒙头囚犯只是近日移交刑部的一名死囚,独孤羽还好端端地待在大理寺大牢中。这下贾肇便落了个擅闯官署要处的罪名,被当场拿下。
叶珅继续说道:“依贾肇的性子,若非有十足把握,一般不会轻举妄动。他这回行事鲁莽,倒是有些反常之处。”
卫璃攸想了想,说道:“说不定这劫狱的假消息,他不止从一处听过,才会如此笃定。”她沉吟片刻,又问:“这件事你可有和其他人商议过?”
叶珅道:“我倒是同三公子说过,也是得了他的同意,我才着手去办。”经表妹一番提点,她当即茅塞顿开,瞪大了眼睛看着卫璃攸:“难不成是——”只见卫璃攸亦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朝她点了点头。
她二人虽不知道卫琰究竟做了什么,但大抵猜到此事能成,定少不得他背地里推波助澜的功劳。当下各自心领神会,不再多言。
叶珅饮了口茶,觉得今日这云雾茶都比往日来得清新爽口。
“话说回来,若非贾肇中计被捕,贾家忙着想办法为他开脱,抽不出手来对付裴大人和我,我们哪里能这么顺利就查到线索。还有那百里父子,我原本还担心他们会帮着贾肇说情,岂知在朝上那小的闷声不吭,老的还对大王说什么‘贾家虽为重臣,但也不可失了是礼法’,反捅了贾肇一刀,当真痛快。”叶珅越说越得意,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又提着茶壶为自己满上。
卫璃攸笑道:“你这饮牛似的,真是糟蹋了我的好茶。”叶珅不以为然地又饮了一杯,朝她睨了眼,道:“我这叫君子坦荡不拘,才不似你们这些士族小姐惺惺作态呢。”
卫璃攸没力气与她拌嘴,便未再回嘴,只笑着问道:“那君子可要仔细说说究竟找到了什么证据证明阿羽清白。”
叶珅道:“你之前同我提到那个方墨能将你作画笔法模仿得一模一样,我便留个心,打算将他找出来审问清楚。等查到他行踪时,他正收拾行囊欲逃往外地。裴大人与我担心打草惊蛇,便将他私自扣下,暗中盘问,逼问他是不是受人指使仿造那封通敌信嫁祸于人。”
卫璃攸道:“你们无凭无据,他岂会轻易承认?”
叶珅说道:“那方墨原本抵死不认。我们套问他信上内容,他也只说从未见过那封通敌信,对上面的内容更是一概不知。如此僵持数日,或许是熬昏了头,终有一天他不小心说漏了嘴,忽然辩解说,即便字迹能造假,那信上印章却不是不能轻易造假的。”
“那又如何?”卫璃攸一时没想明白其中要领。
“我们从未说起这印章一事,他既说没有见过那封通敌信件,又何故主动提及此事,里头说不准另有玄虚。”叶珅道:“后来阿羽告诉我,舅舅死前曾向洛殷发过一份军报,信上盖有印章。我便想办法找出那份军报,一经比对,果然有问题——那军报印章边缘有一处裂痕,而那通敌信上的印章却完整无缺。阿羽想起,原是那印章曾经摔过一次,摔裂了一道细痕,平时看来并不起眼。想来那方墨只顾仿造印章上的字体形状,对于其他地方倒是疏漏了。”
卫璃攸问道:“那方墨后来全招了吗?”
叶珅紧紧握着茶盏在手心里转了又转,说道:“他只把事情都推到孟恬身上,对贾家倒是只字不提。他说是孟将军嫉妒舅舅与阿羽在南境的功绩,便买通他造假。大理寺已派人将孟恬抓捕入狱,只等他开口认罪,便可定案。”
卫璃攸握拳抵着唇闷咳了两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那孟恬也只是个替罪羔羊。”她自是清楚真正的幕后黑手必是贾家,可惜贾家树大根深,想要彻底扳倒绝非易事。
叶珅亦叹道:“我们叶家这回算是与贾家撕破了脸,只希望阿羽往后争点气,能在朝中站稳脚跟,今后的日子或许还能好过一些。”
正说着话,却见卫璃攸忽然捂唇咳个不停,半天缓不过劲。叶珅突见此状,心下有些惊慌,便手忙脚乱地去倒茶水喂她饮下。岂知水刚喂下,就被尽数吐了出来,吓得叶珅连忙大声唤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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