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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饮霜(8)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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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一个声音在持杖的奴仆耳边响起。声音不算响亮,却仍令他手中的木杖停在了半空中未再落下。

声音的主人随后也走上前。那仆役见来的人是璃攸郡主,连忙收起木竖拄在身侧,又侧着眼小心翼翼地看向站在正中央的王妃。

世子妃沈玉莲与贾明琅分别在贾王妃左右,顾清沅则挨着贾明琅而立。世子妃眼睛鼻尖都微微泛红,似刚刚哭过。贾明琅的脸上却瞧不出什么情绪,神情淡漠地瞧着地上的曲红绡。倒是她身旁的顾清沅一直眉头深锁,眼睛微微偏向别处。

商翠缕也在场,只是站在最边上。她先前偷偷让侍女絮儿去栖云阁搬救兵,可眼看曲红绡被打得半死,迟迟不见郡主来。心里急得七上八下,又不敢贸然出面为红绡求情。只得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绞着帕子,似要将那可怜的手帕扯成好几个窟窿来。这时见卫璃攸来了,才稍稍松了口气,将手里的帕子团了团,攥在手心里。

“说的是杖刑三十,怎么停下来?”王妃贾氏对于卫璃攸的到来几乎视若无睹,对行刑的仆役问道:“多少了?”

仆役低头答道:“十四...十五了。”

“人还活着吗?”贾氏问。

仆役俯下身伸手在曲红绡的鼻下探了探,回答:“还有气...”

曲红绡的脸贴在地上,她闭着眼睛,看起来已昏迷不醒。血水从她的口鼻里流出来,在石板地面上染出一片污红。

卫璃攸浑身都在发抖,连带一颗心也狠狠紧缩起来。

她试着稳住心神,挣开卧雪的搀扶,兀自往前走了几步。她走到红绡旁边,心如刀绞,却不让自己低头看她一眼,只默不作声地将她与贾氏分隔开。

“母妃这是何故?”卫璃攸对贾氏说道:“若是我的下人做错了什么事情,母妃大可直接告诉我,我自会教训她,何必劳烦您费心。”

“若交给你处置,只怕你会被她哄得团团转,哪里舍得去教训她。”贾氏扫了眼那地上不省人事的人,说道:“我听人说,这小贱人最会迷惑人心,迷惑世子不说,一心攀龙附凤,在栖云阁里也十分不安分。”

卫璃攸笑道:“此等荒谬之事,母妃是听谁说的?”

贾氏也不说话,朝世子妃那边使了个眼色。只见一个婢女自世子妃身后走出来,跪在众人面前。

这人卫璃攸也认识,正是被她一怒之下罚去浣衣所的婢女碧菱。

只听碧菱跪在众人面前,毕恭毕敬地拜了一拜后,说道:“奴婢曾受世子之命在栖云阁当过几天差,郡主生辰那日,百里将军前来祝贺,夜里喝多了便在客房留宿,岂知当天晚上竟与红绡...”说了一半,又欲言又止地将话打住。王妃道:“有我保你,还有甚么不敢说的。”

碧菱如获大赦,忙朝王妃磕了磕头,又抬头直视着卫璃攸道:“当天晚上,红绡趁百里少将军喝多了,便勾引他,两人在客房中行那不轨之事!”

卫璃攸面不改色,戏谑般笑道:“既是在栖云阁发生的事情,怎么我不晓得,栖云阁的其他人也未提及,唯独你晓得?不如我将栖云阁的下人都召来,看看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子虚乌有。”

碧菱道:“此事郡主早就警告过栖云阁的人不可外传,他们自然不会与奴婢对质...”

“大胆贱婢,当真放肆!”只听卫璃攸怒道:“你既拿不出证据,竟还指责气主子的不是来。仅凭你一面之词,就想诬赖他人。王妃何等英明,岂会由你糊弄!”

碧菱一时生怯,不敢再就红绡与百里叡的事情与她争辩,转而言道:“可曲红绡勾引世子之事确是千真万确!她与世子在冬园私会,世子妃也是亲眼所见,东来阁的墨竹也看到,岂会有假!此女心机颇深,一心攀龙附凤,厚颜无耻,还请王妃明鉴!”说罢又朝着王妃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方才碧菱说话时,世子妃沈氏便时不时地低头啜泣,提帕拭泪。这时听碧菱说到激愤之处,哭得越发张扬肆意起来。

或许是天生面向的缘故,这沈玉莲眼角总是微微往下耷拉着,因此眉眼常显得有些苦丧。这时她细细的眉毛蹙成了八字,可怜巴巴地瞧着王妃,扭头又瞧了瞧其他人。那含泪的眼睛里似积攒了千愁万绪,拼了劲地在朝人倾吐其中的委屈与辛酸。

只听沈氏哭诉道:“那日夜里,我是亲眼瞧见世子与此女在冬园里私会,却不敢贸然伸张,只好当场作罢。虽说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常态,可世子与我成婚不足三月,按说新婚燕尔该是情浓之时,却不想这才几天就令世子对我渐生冷淡。妾身惭愧,怪只怪自己无能,抓不住丈夫的心,又哪里能怪别人!”

贾氏道:“怪也该怪这小贱人无耻,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来,世子妃莫要妄自菲薄。”沈氏听这安慰,反比被人骂了还来得激动,哭得愈发起劲起来。

凄厉的哭声入耳,便是有心偏袒她的贾氏也忍不住皱眉。贾明琅在一旁看着,也觉得聒噪得很,凑到顾清沅耳边嘀咕道:“大嫂这戏演得太过。”顾清沅却未置词,只是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

只听卫璃攸道:“既是夜里,光线晦暗,或许认错人了也未可知。世子妃深夜在旁侧远远看着,未必看得清楚真切,岂能随口认定那人就是红绡。”

沈氏一下子乱了阵脚,收起眼泪,染着哭腔的声音也不禁拔高些许:“我一个人确实可能看走眼,可三个人都亲眼看到,还会有假的不成!”

卫璃攸对峙良久,此时已有些力不能支。她额角冒着冷汗,惨白的嘴唇动了动,说道:“墨竹是东来阁的人,与大嫂平日里便十分熟悉。”她喘了气,继续道:“至于这个碧菱我是知道的,此前在栖云阁里好说人是非乱嚼舌根,被我罚去了浣衣所做粗奴。我还听说,她在栖云阁时就对红绡处处刁难,想来此人的话也不能轻信,望母妃明察。”

沈氏倏地上前一步,朝卫璃攸怒道:“郡主这是强词夺理,有意包庇!”

“你们两个都莫再说了!”贾氏见她二人争论不休,随即打断她们。

她心中早已拿定主意要治红绡的罪,并不想再听这二人胡搅蛮缠,说道;“先不论这个曲红绡是否与百里少将军有染,仅说她与世子的关系,早在她被买入府之前我已略所耳闻。所谓无风不起浪,我已再三警告过她,她却屡教不改,不给些教训,往后岂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敢往世子身边钻。今日便罚她杖责三十,逐出府去,以儆效尤。”

说罢,那持杖的仆役已挥棒打了下去。

眼见再无回旋的余地,卫璃攸脑子一热,也不知是哪里来得力气,竟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抱住红绡,拿身子将人护住。她背上生生受了一棒,顿时感到五脏六腑都翻搅起来,险些疼得当场晕过去。

那仆役见自己这一棒错打在郡主身上,吓得立即将木杖扔到旁边,跪下磕头谢罪。卧雪海棠见自家郡主挨了一棒,也吓得快要没魂儿了,忙上前去将卫璃攸护住。

贾王妃见这阵势,一时也没了主意。她哪里料到卫璃攸竟为了区区一个贱婢舍身至此。她既知道卫璃攸身子不好,若当真豁出命来保这贱婢,也不能拿郡主的性命做赌。而今独孤家与贾家都处在风口浪尖,若给人传出贾王妃在府中苛待郡主,难保不会引起非议。

贾王妃摆了摆手让那行刑的仆役退下。她长长地叹口气,眼中颇带怜惜地看着卫璃攸,说道:“你何苦为这贱婢受屈。”说着躬下身,作势要亲自扶卫璃攸起来。

她倒也不是真的去扶,只是做了个伸手的动作,自会有卧雪海棠在旁侧将人扶起身。卫璃攸却不肯起,避开他人的搀扶,固执地靠自己撑着身子跪在红绡旁边。

只听卫璃攸道:“若当真是红绡犯了大错,也是因我管教不善...我身为主子,本就应该受罚,哪里算是受屈。”她边说着只觉得眼前渐渐模糊,快看不清他人脸孔,背上的疼痛倒是远不及方才那般清晰。

“红绡入府不久,对府中礼数知之不深,若有不当之处,怪只怪我平日疏于管教。再者,还望母妃能念及她在璃攸身边服侍得也算尽心得力,再饶她一回。来日我必当好生管教,断不会再令她有任何逾越之处...”

卫璃攸朝王妃深深一拜。这一下,却直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未在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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