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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时,脸上的笑容像淡墨渲染出的涓流,潺潺流进了人的心里。
卫璃攸看着她,不由痴痴一笑:“你倒是变了不少。去年也是在这里,我同你说,想要出去这围墙外头瞧瞧。你那时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曲红绡说道:“那时我只当你是郡主,你又捏着我的身世性命,我哪敢多嘴。”
卫璃攸问道:“难不成现在就不当我是郡主了?那你当我是什么?”
曲红绡心头一动,心里有个答案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偏过头,岔开话道:“既已没了纸鸢,也该早些回去。”
卫璃攸见她起身欲走,忙将她一把拽住,说道:“你先把话说完再走。”
有些话红绡自是说不出口,见卫璃攸不肯松手,只好伸手往她掖挠去。卫璃攸身子敏感怕痒,经不住她袭痒,立马松开手躲开。
两人嬉闹了一阵,皆气喘吁吁,闹累了便并肩偎在一块休息。
这时听闻一阵脚步声渐近,两人倏地一下分离开来,卫璃攸坐得笔直端正,红绡也赶紧起身在她身边站定。
“我与清沅趁着天好正四处转转,没想到竟在这儿遇上你。”贾明琅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手边挽着顾清沅的胳膊。
卫璃攸与她二人寒暄了两句,正想着抽身离开,便听那贾明琅道:“我瞧你气色不错,想来过两日王妃安排的端阳家宴你是会去的罢?”
端阳节后,贾王妃在府中设宴,邀族中女眷共聚。除了商翠缕因有孕在身,行走不便,才被允许不去赴宴,府中其他人都不容缺席。卫璃攸本在盘算着如何能够推拒不去,不想贾明琅竟当面提起这事。
卫璃攸有些笑不出来,只僵僵地提了提唇角:“嫂嫂是知道的,我前些时因为一些事惹得母妃不悦,这时去只怕有些不妥……”
贾明琅偏了偏眼,目光扫过站在郡主身后的曲红绡。
那日雁凌阁中她也在场。自然认得出,那天郡主正是为了给这婢女求情,不惜顶撞王妃,还生生挨了一杖。
据说这女子将世子蛊得五迷三道。世子一向荒唐,经不住勾引也就罢了,可连郡主都袒护于她,不知这曲红绡是使了什么厉害手段。
方才又见郡主与她谈笑风生,举止亲昵。贾明琅自认与顾清沅已十分亲密,可也比不过这二人腻歪。
话说断袖磨镜之癖,贾明琅也略有耳闻。可这等隐晦事,总是捕风捉影没个实锤,讲出去容易落个长舌之嫌。既然不关己事,她才懒得多说半句。
贾明琅扬唇笑道:“母女之间哪来隔夜仇。何况这次姑姑想邀百里家的女眷一起,以慰藉百里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劳苦功高。因担心百里家的夫人与小姐会觉得拘谨,便称郡主也会到场,百里夫人这才答应。你虽未过门,到底还是与她们亲近一些,就莫要推辞了。”
卫璃攸见实在推拒不得,只好答应赴宴。
家宴当日,便令卧雪随行同去。
卫璃攸事先与红绡事说过,自己只打算在宴席上露个脸,略待一阵子,便称身体欠恙早些离开。岂知这一去,竟至傍晚都未见人回来。
曲红绡心中担忧,忙出门找来海棠问道:“眼下天色不早,怎么还未见郡主回来?”
海棠只觉得她问得唐突,不耐烦答道:“这些夫人小姐难得聚在一块,吃完了肯定要多说些话,哪会这么快就回来。”
她话说完,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声响。
曲红绡闻声连忙小跑着出去,只见卫璃攸风尘仆仆地走进屋中。她面无表情,神情格外凝重。
卧雪跟在卫璃攸身后,止步于门外,只对着房门频频叹气。
红绡心里一沉,也来不及过问卧雪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忙跟进郡主屋里,转身将房门合上。
屋内寻不着人影,曲红绡快步移步里屋,撩开床帘,只见卫璃攸褪去鞋袜抱着膝坐在榻上,眼睛失神地盯着一角发呆。
红绡轻手轻脚在她身边坐下,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愿意同我说说?”
卫璃攸缓缓回过神来,嘴唇动了动,“我并非想害阿叡。”
曲红绡问:“难不成是百里公子出事了?”
屋内的烛火被风吹得幽幽晃荡,在墙映出颤颤的黑影。
卫璃攸喉咙里好似卡了根刺,喉头使劲吞咽,才能将话讲出口:“今日筵席上,中途有信使来报,说阿叡在裕龙关口事先埋伏暗卫,袭击随行兵士,后又畏罪潜逃下落不明。又说百里将军不肯交付兵权,将三哥扣在朝邑,百里父子两人意图拥兵自立。报信时,百里家女眷皆在席间,现已被当场扣下,在王府中软禁起来。”
端阳家宴,信使军报,一切严丝合缝,来得如此凑巧。
烛火映在她的眼睛上,双眸仿佛染上了一层血光。卫璃攸说道:“只是想不到,今日这场宴席竟是场鸿门宴。贾氏故意设局,趁机将百里家的家眷尽数幽禁起来,欲以家人性命胁迫百里亮就范。”
红绡未料到失事态已发展至如此地步,心中震颤,问道:“百里家当真要造反?”
“真相如何哪里还重要。”卫璃攸道:“一旦被定罪,就再无回旋余地。如今百里家一众亲眷都在刀俎之下,百里将军要么不顾家人安危,血战到底。若要保全家人性命,便得交付兵权,任人宰割。你若是百里亮,当会如何抉择?”
曲红绡一时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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