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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话刚说完,身后便传来人声:“你倒是知道得挺多的。”
海棠这才意会过来,连忙转身行礼。低头时又咬牙切齿地朝白芷使了个眼色,责怪她怎么不提醒自己。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方才的话郡主究竟听到了多少。
白芷也是委屈,方才她分明是要提醒海棠的,可瞧着郡主示意她噤声,她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你这张嘴呀,就是怎么都管不住。”卫璃攸心知她一向嘴碎但心眼倒不坏,想起自己在栖云阁的时日所剩无几,因此不忍苛责。她瞧着战战兢兢的海棠,只叹了口气:“往后我不在了,你若是被调到王府中别处办事,可千万得管好这张嘴,须得谨言慎行,别再什么话都往外头说。”
海棠听郡主非但没有责怪,反好言提醒自己,不禁鼻头一酸,忍着没掉下眼泪。又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郡主平日恩情,奴婢无以为报。”
白芷在一旁看着,亦有些动容。听完卫璃攸这番话,大抵能确定海棠打听到的传言是八九不离十的。
卫璃攸俯身扶海棠起来:“你与卧雪照顾我多年,平日多是为我着想,其中情谊我都知晓。”海棠站起身,想起卫璃攸此时出现在这里定有用意,正要走到客房边去叩门。
屋内琴音不断,卫璃攸忙阻止海棠:“你别过去。”
海棠不解:“郡主您来这儿不是来找红绡的?”
“谁说我是来找她的,”卫璃攸笑道:“我不过是随便逛逛,逛到这儿附近听见你们两个又说又笑的,不知遇上什么喜事,便好奇上来看看。”
海棠连忙否认:“说笑的可不是我俩,是屋里二位!”说完才察觉自己似乎又犯了多话的毛病,赶紧接上白芷说过的话,把话头圆上:“方才屋里二位合奏出的曲子甚是好听,兴许是两位弹得尽兴了,不是俗话说——”海棠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说是‘好山好水知音好’,既然都是喜好音律之人,聊得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白芷在旁听着不禁掩唇偷笑,却发现郡主脸上全然没有笑意,而是直盯着那扇房门发呆,面色隐隐透着哀愁。
这时,客室内不合时宜地又传来一阵笑声。
卫璃攸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开了。
*
曲红绡并不知道卫璃攸何时来过,何事离开,就连她近日的心思也猜不透。
郡主让她不要轻易得罪章校廉,她便尽力而为。好在这人十分规矩,相处下来并不会令人感到不适。至于如何与他人谈笑,本就是她擅长的事。只要她愿意,便能做得恰到好处。
可不安的情绪仍时刻围绕着,未曾消减丝毫,反而与日俱增。
每日练完琴送走章校廉,她便照旧去卫璃攸房中伺候。这日在房中没寻着郡主,她忽然有些心慌,忙去问卧雪。
卧雪只觉得红绡太大惊小怪了些,笑着说:“她还能去哪儿,不就在书房。”红绡便快步往书房去,推门一看,见卫璃攸果然在里面。
此时郡主正持着笔不知在画着什么,被推门而入的人惊得手一抖,豪尖刚沾好的墨汁恰落在纸上,缀出点点墨色。
卫璃攸没料到红绡会如此唐突,连门都不叩便贸然进入。又见她微微喘气、神色慌张,卫璃攸不由问:“发生什么事了,竟这般匆促?”
“我在房中未寻着你。”红绡将门阖上,再慢慢走近过去。
“栖云阁就这么大,我还能去哪儿。”卫璃攸笑道:“我还能一声不啃地走丢了不成。”
可刚笑了一会儿,笑容就随即僵在脸上,再慢慢褪去。
她晓得,红绡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曲红绡没有说话,低下头看了看书案上半成的画——是张秀丽的女子画像。她自然一眼就能认出这画上的人是谁。作画之人更是仅凭着记忆,就将画中女子神态描绘得细致入微。
可惜的是,女子的眼睑下方沾染着墨迹,乍看上去倒像是从眼里落下了漆黑的泪滴。只是那女子分明唇边含着浅笑。
“可惜了这幅画。”红绡道。
卫璃攸将画纸折起来放到一边,又铺上一张新的:“我不擅长画人像,方才那张画得也不好,本来就打算重新来过。”说着正要提笔继续,红绡却抓住她的手腕。
“今日晚了,不如先休息。过会儿该到了用膳的时候,不必急于这一时。”
卫璃攸依她的话放下笔,笑道:“今日你是怎么了?说话做事都古怪得很。”
红绡紧紧盯着对方轻松的笑脸,试图从中窥探出一丝破绽。
“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卫璃攸收好纸笔。
“你既然要画我,便须画得认真仔细,可不许潦草了事。”
“那是自然。”卫璃攸颇感莫名,说道;“我几时不认真仔细了?”
“既然如此,我就给郡主一年时间,此画要在明年此时郡主亲手送给我。”
“我哪里须要用得上一年时间。”卫璃攸本觉得这说法有些荒唐可笑,实在小瞧了她。可转念一想才知道红绡话中是何用意,神情也不由僵住,不再出声。
“郡主应是不应?”红绡再次问道。
卫璃攸无措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身边的砚台中,似乎心也落入那片漆黑晦暗的墨色中。
她不想骗红绡,也不该骗红绡。
“郡主为何不说话,是不敢答应我,还是郡主早有别的打算,却不肯告诉我。”曲红绡捏着袖口,声音止不住发抖,夹杂着细微的哽咽。
红绡在对方的沉默中倍感煎熬,而沉默本身似乎也因时间流逝而变得异常焦灼、滚烫。
卫璃攸感到喉咙里仿佛塞满细针,由不得她发声。
可终是忍耐着抬起头:“我是在想,你这时限未免定得太过宽松。”随后朝红绡笑着说:“这又有何难,我依你便是。”
红绡却呆呆望着她,眼中瞧不出喜或悲。
“怎么,你是不信我?”卫璃攸绕过书案,走到她身边;“你若不信我,我可以起个毒誓——”
“不必,”红绡按住她欲抬起起誓的手,道:“我信你。”
*
承诺或许能够安抚一时的紧张,却难以将全部的质疑抚平。
仿佛唯有身陷夜里的迷情与痴缠中,才能将一切烦恼与顾虑暂时往却。
夜幕微寒,暖账内却充斥着暧昧的暖香与温热。
贪欢时刻,卫璃攸少有地卸下属于郡主的矜持,予取予求。她在欢愉中放浪抬起腰身,用气息与嘤咛赤裸地诉出欲望,随着对方的指尖揉按而起伏回落。
顶峰时她紧紧抱住红绡,似要将对方揉入身体与骨血中。红绡也不知疲倦似的沉浸其中,与之交颈厮磨、亲吻缠绵。直到卫璃攸的亲吻不断向下,去往那边隐秘之处,红绡才猛然回过神,连忙伸手去拦住对方。
“不可...”脆弱的拒绝声碎在喉咙里,没能阻止对方的坚持。她咬住指节,压抑着动情的声音,直到最后也只在一阵急乱的喘息中慢慢平复过来。
“你这般,叫我怎么办..."她偎在卫璃攸怀中,含糊不清的声音中尚留存着欢愉过后的余韵。颤颤的,仿佛迎风飘摇的羽毛。
卫璃攸没有回答,俯身亲吻着她的唇,怜惜地抚摸着红绡的脸颊。
即便满心疑虑,不安得几近落泪,红绡仍然不忍心令她被赌咒。
可她的爱意中却裹挟着难以启齿的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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