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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嗅去,盈满鼻尖的香气好像有些熟悉,江无禾莫名想起了栽满紫罗兰的庭院,莫名想起了一个人——他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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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无禾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当即应激似的站直了身子。
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他的身上。
江无禾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只怔愣一瞬,面色猛地阴沉下来,咬紧后槽牙,朝着一个人狠狠就是一脚。
“啊!”
那个倒霉蛋直接被这一脚踹得扑倒在地上。
更倒霉的是,这里是树林的角落,雨后泥泞不堪,而那人倒下的地方正巧是一大片淤泥。
不止是衣服,脸、头发、撑住地面的手全都沾满了泥,狼狈至极。
池兰熏眼睫微颤,被江无禾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吓到,不自觉睁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向后面连退了好几步,保持一定的距离,只可惜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跑掉。
池兰熏怀疑江无禾要么有狂躁症,要么有精神分裂。
昂贵的皮鞋踩在泥泞之中,江无禾全然不在意,用鞋尖挑起了那个倒霉蛋的下巴。
看清自己踹的是谁后,江无禾忽然勾唇笑了。
“呵……差点忘了。”恶劣的、不加掩饰的笑重新出现在了江无禾的脸上。
鞋底沾满淤泥的皮鞋毫不留情地踩到了背上。
江无禾摊开了手,头也没回,“拿过来。”
没头没脑的一句命令。
跟班一时间无法理解江无禾的意思,你看我,我看你,又急又怕。
也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被江无禾状若随意地斜瞥了一眼后,跟班骇得一哆嗦,终于回想起了什么,飞速掏出了一个东西,战战兢兢地递给了江无禾。
江无禾自然接过了那个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然后,在池兰熏疑惑而警惕的目光下,毫不犹豫地泼到了他的身上。
“不好意思,手滑了。”江无禾笑得愈发明媚。
马上又佯装惊慌失措,故意表达一些假得不能再假的歉意与关心,“都是我的错,同学你没事吧?”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池兰熏难以置信地盯着江无禾可憎的嘴脸。
颈间黏腻,有什么东西不断往下淌着,他愣愣地摸了上去,抬手一看,触目惊心的浓黑。
是墨水。
墨水泼在紫院黑色的西服外套上,洇出了不规则的痕迹,与水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裸-露在外的脖颈就不一样了。
肌肤似雪,溅上了一道道鲜明的墨色,正如一副未完成的水墨画。
只待画者伸出手,涂抹,晕染。
江无禾面色微不可见地一沉,不自觉收起了笑容。
静默片刻,没人敢开口,江无禾冷声喊了一个名字。
“池酌。”
江无禾终于收回了一直踩在他背上的鞋。
“这不是你的哥哥吗?”
“还不快帮你的哥哥把脏衣服脱下来。”
江无禾对着污泥中的人说话,眼睛却一直紧紧地盯着池兰熏,试图捕捉所有的表情变化。
池兰熏瞳孔骤缩,这才发现被踹进泥里的人是谁。
他的确如江无禾所说,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池酌从未承认过他这个哥哥,池家也只是“大发慈悲”地为私生子提供一个住所。
一个充满白眼与欺凌的“住所”。
池兰熏之所以拼尽全力进入布莱德学院,之所以想要从布莱德学院毕业,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彻底逃离那里。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池兰熏在池家生活了几十年,对池家却并没有太多的记忆。
白眼是真的,欺凌也是真的,但那大多是小时候的零碎记忆。
除此之外,理应记得更清楚的长大后的事情,池兰熏反倒一点也记不起来,就像被抹去了一般,又或是那些事情从未发生、存在过。
趁着池兰熏失神的片刻,池酌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池酌丝毫不顾满身狼狈,一步一个泥印,跌跌撞撞地朝着池兰熏走过去。
“你——”池兰熏一惊,顿感不妙。
可他刚要转身,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一双双手把他牢牢摁住,他们笑着、骂着,池兰熏却一点也动弹不得,只能满眼绝望地看着走到身前的池酌,浑身发颤,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被池酌欺负的时候。
一个人躺在雨中,满身是伤。
没有人会帮他,更没有人会在乎他。
池酌双眸无神,如行尸走肉,唯有脸上的恨意刻骨鲜明,没有由来地对着池兰熏发狠、发狂。
精致昂贵的黑色外套被扯掉,扔到污泥里,又被恶意地踩了几脚,陷得更深。
斑驳的墨迹又叠加了几个脏乱的鞋印,衣服已经脏得完全不能看了。
江无禾眼神沉敛,一瞬不瞬盯着那件外套,眉心微皱。
过了半晌,他恍然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出来,嘴角抽动几下,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像是要证明自己没有任何异常,江无禾努力翘起嘴角,显出不太自然的笑颜,颇为惊讶地看向池兰熏,“啊,好像里面的衬衣也脏了呢?”
“要不……还是洗一洗吧。”江无禾调笑道。
拖长了音调,特意加重了“洗”这个字。
池酌立刻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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