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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腿噔噔迈向客厅,又退了回来。
沈贴贴的余光捕捉到什么,忽然有了主意。
您好,请问这里面是什么?
是乐器,很贵重,请标注轻拿轻放。
好的。再见。
再见。
告别快递员,沈贴贴拖着双脚回家,仿佛刚打完一场仗,生出一股由内而外的疲惫。他弓腰换鞋,手机从裤兜摔到地板上,屏幕亮起显示“您有一条未读消息”。
沈贴贴受不了更多惊吓了,他在打开APP前把自己的期待压扁,在赌输前假装自己根本不想赢。
宋以桥:看到了。
上面那条“你看”读上去傻兮兮的,下面那条回复看起来也不机灵。
沈贴贴强装镇定的心又被抛至高空。
“我草你宋以桥!”林果的声音响彻整个主控室。
录音室里,林果气势汹汹地摘下耳机,隔着玻璃怒目圆睁。棚监倒吸一口凉气,战战兢兢地觑宋以桥的脸色。
一片死寂。
宋以桥抱着双臂靠立在墙边,神色不改,双眼定定地审视林果,像是在评估她的状态。
“休息半小时。”他下结论。
工作人员们松了一口气,像被解开咒语的雕塑那样一个个忙活开了。落针可闻的控制室内渐渐生出吵闹。
林果状态不佳,这首歌已经录了两天。
刚刚录的那遍很不赖,况且还可以后期混音。林果自己觉得可以,棚监也比了OK,只有宋以桥像个机器人那样冷淡地说“不行,再来一次”。
宋以桥估计林果要先自己调节一会儿,他拖了把椅子坐下,一边喝水,一边点开跟沈贴贴的对话框。
今天沈老师还没想起他。
宋以桥面对沈贴贴的时候有点笨,沈贴贴不找他,他就不知道该发什么了。他觉得自己的感情阴暗沉重,多说一个字都像是不怀好意的劝诱。
宋以桥开始读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猫猫狗狗、学生老师、日落日出,他第十二次为沈贴贴的只言片语而哑然失笑。
他附和、遮掩,希望沈贴贴永远那么自由轻盈,不被任何事情扣上枷锁。
“以桥……”林果磨磨蹭蹭地走过来。
“来了啊。”宋以桥收起手机,转头,脸上笑意尚未消失。
林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哼哼唧唧:“哟,谁啊,是那个谁吧?”
“对。”
“喜欢人家,那你就去追呀。”
宋以桥笑了一下,拿出乐谱准备跟林果讲正事。
林果恨铁不成钢,叹息道:“以桥,如果你最后跟沈老师在一起了,要么是人家沈老师心善,要么……”
她拍了拍宋以桥如花似玉的脸:“要么是因为你长得实在好看。嚯,单押!”
宋以桥眉峰一挑,林果顿时老实了,她念检讨似的:“刚才我不该骂你的。”
“没事,你也不是第一次骂了。”
林果支支吾吾,没有平时那么伶牙俐齿。
宋以桥扫一眼林果的表情,问:“刚刚又跟你妈打电话了?”
林果苦着脸蹲下来,双手拉住宋以桥椅子的把手:“这个月底生日之前必须要回去了。”
“嗯。”
“如果还剩下一首来不及做的话,比起草草了结……”林果瞪着眼睛,里面有一丝不舍,“不如就不做了吧。”
“你想好了?”
“嗯。”林果用力点头,“我把这首歌借给你,你以后再还我,怎么样?”
“这就是你状态不好的原因。”宋以桥将乐谱的折角抚平,了然道,“你不想录完,你不舍得。”
林果拽了个垫子放在屁股底下,身子歪斜,太阳穴靠在宋以桥的腿侧。她变得矮小,背影像依偎着父亲的孩子。
“我就是觉得六十岁退休女企业家重返音乐界也蛮酷的。”她嘴硬道。
林果觉得宋以桥可能要安慰她了,她不喜欢煽情,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你说这几年,我妈也不算没帮过我,她的助理每个月都会给我打生活费。虽然也没多少钱吧,但我知道自己总不至于饿死,底气在,脾气就改不了,我宁折不屈。”
宋以桥哼笑一声:“确实。”
林果不满地用脑壳撞宋以桥的膝盖,结果是宋以桥更硬,她疼得吱哇乱叫。
“我知道自己的,我有一点天赋,但不多。录音过不了、写不出歌、被听众骂,我都能接受,但我吃不了生活上的苦。”
宋以桥摸摸林果撞疼的脑袋瓜,没有吭声。
“我真的不能做到跟你一样,没地方住,通宵还得去快餐店蹭空调,做那种几十块一首的垃圾伴奏养活自己……算了,说说就来气。”
林果仰头望宋以桥:“音乐对章怀一来说是爱好,对我来说是梦想,对你来说是职业。以桥,你熬过来了,所以你要一直走下去,要一直自由地做自己喜欢的音乐。”
“自由的是音乐,不是宋以桥。”
“不是的。”林果摇头。
人声喧嚷,来来往往。控制室黑黢黢的墙上嵌进一个发着光的窗户,玻璃的对面是灯光大亮的录音室。
那里有一架麦克风。
林果眼里逐渐蓄起泪水。
她唱过很多宋以桥写的歌,终于意识到这次真的到了谢幕的时候,而宋以桥是她八年音乐生涯最后的、永不切断的联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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