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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毛挠搔,痒的是心脏。
喘息声、布料摩擦声和双唇开合的水声混响着,在宋以桥耳边蜂鸣。他的神经越绷越紧,化身为一把拉不出声的哑琴。
他把玩偶拿远了些。
小狗还是小狗,无辜纯真地盯着他,只有宋以桥知道自己可鄙又无耻。
“咔嚓”快门声。
宋以桥猝然转头,把林果逮个正着。
他的眼里尚存温情,可偏偏显得异常凶猛,让林果寒毛直立。她讪讪收起手机,立正,抱拳,字正腔圆:“是我唐突了!您请!”
她转身就想溜。
“林果。”宋以桥语气平常。
林果多少年没被宋以桥叫过大名,吓得一激灵,抖着声线问:“干、干嘛?”
“多留一天吧,我想把提速过渡那里的吉他改成扇风琴。”宋以桥把玩偶摆回箱子里,给林果搬了把椅子,“坐。”
林果哪能想到宋以桥一张口就是工作,她放下大半颗心:“行啊,正好我也想玩玩。”
“请坐。”宋以桥重复,自己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林果心又提起来:“还、还有什么事吗?”
“拍了什么。”宋以桥问。
林果半空中的屁股直接摔到椅子上,战战兢兢地把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宋以桥头一低一抬,话题又回到正事上:“你直接回国的话,分轨音档我带走可以吗,B市有一个很不错的混音师。”
“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嗯……”宋以桥双目出神,表情肃穆到让林果头皮发麻。
宋以桥沉思了一会儿,语气透出些许迷茫:“你觉得……沈老师会喜欢什么礼物?”
林果呆滞。
随后,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
月亮在空中荡了一下,夜就深了。
黯淡的房屋被刷上一层银白色,像被封在塑料膜里的漂亮模型小屋。
沈贴贴的房间没拉窗帘,月光透过窗框,一格一格地爬上他的脸。他睡得很浅,眼皮底下眼珠子骨碌骨碌转。
他梦到小时候穆六月送给他一个豪华手工拼装城堡,附赠两个小人。
穆六月指着礼盒外包装,眉飞色舞地说一个小人长得很像自己,另一个长得很像沈贴贴。他们将礼盒拆开,对照说明书,把部件一个个地摆好。
“六月。”沈贴贴拽了拽穆六月的袖子,小声提醒,“少了一个。”
穆六月一听,急了,把礼盒翻个底朝天,塑料包装和硬板纸从左边堆到右边,又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地毯都被卷起来,就是找不到另外那个像自己的小人。
礼盒少了赠品,连带着豪华城堡都变成瑕疵货。
穆六月很自责,哭得稀里哗啦,鼻涕打泡,把沈贴贴吓得不轻。
沈贴贴并不觉得难过,因为穆六月就在他身边,他安慰道:“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住在一起。”
“还要把这个搬进我们的房子。”穆六月垮着脸,瞪视城堡。
“嗯。”沈贴贴把长得很像自己的小人塞进穆六月手里,哄,“送给你。”
穆六月似哭似笑,体会到一种不完全的失而复得,攥得手汗直出,嘴上却说:“这叫还给我。”
……
沈贴贴缓缓睁开双目,眼里月波荡漾。
他再也无法入眠,挪了挪脑袋。床头很宽敞,没有堆成山的玩偶拥挤、包裹着他的头。
快递需要三天才能到,但这是沈贴贴第一个失眠的夜晚,因为莫扎特会蜷在床头陪他睡觉。
可是莫扎特总有要走的一天。
就在今天早晨,莫扎特被格雷格接回去了,连带着沈贴贴给它买的一系列玩具都被搬走清空。宋以桥还没回来,两层楼的房子显得格外空旷。
沈贴贴又想起他做的梦,拉起被子掩住抿出的笑。
虽然穆六月没有跟他住在一起,可是六月已经不会再哭了,那个塑料小人也不再是被剩下的。
枕套很冰,脸颊很凉,月亮是冷的。沈贴贴很高兴塑料小人不用体会到这一切。
沈贴贴想东想西,想该怎么跟皮卡布解释自己背着它养了别的猫,想自己在写的讲义,从亚里士多德想到笛卡尔,逃着躲着绕了一大圈,终于发现自己最想宋以桥。
轻响过后,夜灯亮起一团光,沈贴贴的皮肤被照成暖橘色。
他靠在床头,摸过手机,第一条通知提示他的快递不久前以被签收。他截图给宋以桥发过去,问:收到了吗?
第二条通知是他的特别关注宋以桥发了一条新微博。
沈贴贴化身为一只胆小的地鼠,迅速缩进被窝。黑咕隆咚中,他双眼倒映出白色的方形屏幕。
宋以桥发了一张照片。
前景昏暗,隐约能看见一个敞着口的箱子。不远处的录音室稍稍过曝,里面摆着一个扇风琴。画面最上方有半条举平的胳膊肘,右侧嵌着半个身体。
照片构图很奇怪,像被人刻意裁过。
沈贴贴熟悉照片里的每一样东西。他跟复习什么考什么的学生那样亢奋,翻了个身趴好,将被窝顶出一个包。冷空气灌进来,他浑然不觉,给宋以桥发消息。
沈贴贴:扇风琴有没有碰坏?
被窝里麻麻黑,沈贴贴将手机屏幕贴上心口。他闭着眼睛想,自己越来越会骗人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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