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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贴贴愣着神,将手往里塞了塞,来回剐过宋以桥掌根的茧,也不知道到底是想止痒还是挠痒。
宋以桥顿了顿,掀眼瞟过沈贴贴的脸,低头继续给他擦手。
“桥!”
克里斯去而复返,在教室门口朝宋以桥招了招手。
沈贴贴唰的把手抽出来,像一株狗尾巴草那样颤颤地坐好。
宋以桥反手往桌面上一撑,回克里斯“怎么了”。沈贴贴趁他不注意,挪远一个身位,扑到桌上写刚刚没算完的矩阵运算。
克里斯的心比中提琴的琴弦粗多了,走过来礼貌地叫“沈教授”,沈贴贴就不好置身事外了。
“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克里斯说。
“不好意思。”宋以桥笑了笑,慢慢悠悠地对折手帕,“我没带手机。”
沈贴贴支楞起脑袋,眨巴眼睛问他:“你今天没带手机吗?”
“嗯,没带。”宋以桥指尖划过扁扁的裤兜。
“手机坏了吗?”
“不是。”宋以桥与沈贴贴四目相对,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牵起的笑容都带上苦涩,“不想再被打扰了。”
克里斯不懂宋以桥到底经历过什么,直奔主题:“晚上年级里有聚会,在市中心的那家俱乐部,你来吗?”
宋以桥没回答,转向沈贴贴。
“怎么会这样!”沈贴贴手里的笔掉了,瞠目结舌,“开放日晚上不是圣诞舞会吗?”
克里斯也莫名其妙:“圣诞舞会不是去年的活动嘛,每年都会变的。”
“哦……”
谨慎严密的计划出现一道裂缝,建于其上的枝枝叉叉轰然崩溃。沈贴贴有一刹那打算退缩,他怀疑这是命运给他的劝阻,但他又立马冷静下来。
“我们去吧?”沈贴贴说。他像一只湿漉漉的落水小狗,为了不让别人担心而硬挺着头。
宋以桥很熟悉这种表情,他皱眉,问:“怎么了?”
“没什么。”沈贴贴收紧拳头,直面宋以桥的眼睛,“我只当了两年老师,还以为每年都一样的呢。”
说完沈贴贴还想笑一下,但他没做到。
他们离开教室,新的学生涌进来,沈贴贴和宋以桥被人群冲开。
沈贴贴紧紧盯住宋以桥的侧脸,三两步挤到他身旁,对他说:“你等等我。”
因为恋爱而勇敢的心高喊着要继续前进。
“沈老师很想参加圣诞舞会吗?”
“嗯……我没去过。”
城市灯火悬在高处,挤满了夜空,月亮只不过众多星光中最黯淡的那颗。
俱乐部的外墙正上演烟花的灯光秀,沈贴贴和宋以桥淋着花火将熄的烟丝,缓缓入场。
“学校去年办了一场,但我提前回家了。”沈贴贴说。
“读书的时候呢?”
“没人邀请我啊。”沈贴贴语气直白,不含暗示,对他而言回忆不管好坏总是可贵的,“不过我们系都没什么社交,就连workshop也只有自己专业的人诶。”
俱乐部中央嵌着舞池区。一条宽敞的过道穿过舞台和数不清的卡座,将整块场地平分成两半。
舞台上的演出尚未真正开始,演奏者的身体同灯光一起懒散地起伏。暧昧光点四处晃着,像游在空中的鱼。
昏暗的环境和多舛的告白计划都让沈贴贴感到不安。宋以桥走在他前面,带他坐到距离舞池最远的那个吧台。
“穆六月也没有吗?”宋以桥问。
“六月那个时候……”沈贴贴犹豫些许时间,决定保留好友的过去,“不在学校里。”
宋以桥点头,没有追问。
他们的对话结束在这里。
调酒师立在吧台里,音乐和窃窃私语无法靠近,他们仿佛身处水族馆里最无人问津的角落。
沈贴贴平视前方,在心里一支一支地、从左往右地默念酒瓶上的标签,宋以桥是他视野角落里一团模糊的影子。
黑麦威士忌、甜味美思、安哥斯图拉苦酒、宋以桥……
宋以桥很高,坐在家里吧台椅上时,总是一条腿垂落地面,另一条腿屈着搁在横杠上。
“二位,”调酒师搭话,“请问要喝点什么吗?”
他们正欲回答,调酒师插嘴:“二位看起来很年轻,能先给我看一下驾照吗?我得确认二位是否成年。”
宋以桥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驾照,叠放在沈贴贴的驾照上面。
“你什么时候换的B市驾照?”沈贴贴发愣,宋以桥的证件照看上去有些陌生,没有他本人好看。
“两个星期前。”
调酒师把驾照还给他们。沈贴贴低着头,摁着桌上那本崭新的驾照平移到宋以桥面前。宋以桥没拿。
“沈老师。”他唤。
“嗯?”
“沈老师,你看看我。”宋以桥的嗓音跟香槟泡沫一样轻飘飘。
沈贴贴的脑袋被酒香浸得又胀又重,浑浑噩噩地转向对方。宋以桥侧朝他坐着,一条腿垂落地面,另一条腿屈着搁在横杠上。
宋以桥好像注视了沈贴贴很久,让沈贴贴觉得不在一个屋檐下的、他看不到的宋以桥也始终是属于他的。
“请给我一杯曼哈顿。”宋以桥对调酒师说,目光离开片刻又回到沈贴贴脸上,“沈老师想喝什么?”
“辛德瑞拉。”沈贴贴毫不犹豫。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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