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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手坐在原位,剩下的人退至台侧。宋以桥蹲下,快速扫了眼效果器板,起身,弹一些Licks和琶音活动手指。
珍妮挤在舞池前排,牵着克里斯的手,朝宋以桥尖叫:“桥!弹维克多·伍顿!我们要听维克多·伍顿!”
宋以桥笑了一下,对着话筒说:“这么难啊。”
“那弹你给我重编的那首!”克里斯帮腔,“这总不算难了吧。”
宋以桥抬了抬眉毛,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拧起贝斯上的旋钮。观众心领神会,起哄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灯光师挺会拿捏氛围,旋钮一转,舞台灯光依次关闭。吵闹喧哗渐渐隐去,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空中劈过一串四连音,镁光灯骤然亮起,飞快交错。现场的气氛被推向高潮,人们高扬双手跟着节奏鼓掌。
沈贴贴看不清宋以桥勾击琴弦的手指,只感觉弹拨钢弦的低音像从音箱里轰出来的炮弹,一颗一颗地攻击他的鼓膜,连脚下的地面都仿佛在震动。
舞台是耀眼而残酷的,所有的自卑和懦弱都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紫白色灯光从宋以桥身体的空隙间刺出来,他像被光柱钉在舞台上一样,带着能与强光相抗衡的能量,引领全场一起律动身体。
鼓手算准拍子加入演奏,宋以桥猛地回头,张扬地咧嘴笑,发丝飞扬。
他小臂上的青筋鼓起,汗珠从下颌角滚落,头发黏在脖子上,冒出的热气跟干冰一同蒸腾而上。
但这些都与沈贴贴无关。他坐在角落,一眼望去宋以桥是舞台上最亮的那个点,如同群星之中最亮的那颗星。
沈贴贴咬了咬舌尖,散去的酒味残余一丝苦涩,他顿时有些喘不上气,生命里头一回如此清晰地尝到恋爱的自私。
宋以桥依旧在很远的地方操控沈贴贴的心跳,而沈贴贴将宋以桥装进眼眶,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那个纯真地说“希望星星长久地挂在空中”的小男孩暂时从沈贴贴身体里消失了。他愣怔着,无畏地想,他要把这颗星星摘下来。
演奏结束,气氛仍旧火热。
宋以桥朝沈贴贴的方向望了望,倒梳一把头发,朝观众鞠躬。在安可声中,他将贝斯还给乐队成员,移步至鼓手身边,再次鞠躬,直腰后带起掌声送给鼓手。
灯光熄了又起,属于乐队的音乐重新响起。
宋以桥隐于黑暗中,掩人耳目地从侧旁楼梯下台。他匆匆迈下最后两级台阶,见到有人在楼梯口等他。
“有什么事吗?”宋以桥稍稍放慢步伐,边走边问。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上台solo贝斯吧?”珍妮跟上去。
“嗯。”
“诶?”克里斯讶异道,“怎么会?”
珍妮没理他,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以后还会弹现场吗?”
宋以桥的脚步微顿,抬头,看见沈贴贴背靠吧台,抱着他的外套,朝他投来目光。暖色灯光像一圈被引力吸住的行星带,光彩闪耀,笼罩在沈贴贴周围。
“你是明星吗?”毫无由来地,宋以桥耳边依稀响起他们刚认识第二天,沈贴贴跑过来问他的话。
宋以桥还是觉得那时候的沈老师很可爱,兀自低笑一声,承诺:“会的。”
他的身影渐渐远去,珍妮和克里斯没再跟了。
宋以桥站回沈贴贴跟前,接过外套,然后瞧见对方眼都不眨地、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
“又在看什么?”宋以桥温柔地问。他坐上酒吧椅,袖子捋得高,身体的热度烘着沈贴贴。
不是每次有宋以桥的演出都能顺利获得沈贴贴夸奖的。
沈贴贴心里的天平摇摆着,一会儿觉得台上的宋以桥很帅应该被所有人看到,一会儿又想要是宋以桥是他一个人的就好了。
像为自己壮胆似的,沈贴贴倏地抓起面前那杯辛德瑞拉,仰头,一口闷下,将空玻璃杯拍到台面上。他虎着脸,对上宋以桥略微不解的眼神,口出狂言:“我喝醉了,我们走吧。”
说罢,他拽过宋以桥的手腕,蹿过四处游荡的人群,惹起一小阵惊呼。
沈贴贴跑着、喘着、只朝前看。他几乎孤注一掷地想,宋以桥早上能假扮他的学生,他为什么不能假装自己喝醉把人拐走呢。
他今晚就是坏,反正只要宋以桥不说,没人会戳破他。
光线沉沉,俱乐部的大门近在眼前。
厚重的木门被沈贴贴单手费劲地推开,从门缝泻入的白光愈发刺眼,又忽地消散,冷风混着几片雪白飘落在他们的面颊上。
下雪了,像天上的星星整个倾倒下来,雪花闪着圣诞铃铛的光泽。
宋以桥轻轻挣开沈贴贴的手,从侍者手里拎过外套,披到沈贴贴身上,说:“先把衣服穿好。”
沈贴贴呆了半晌,囫囵套上衣服,跑出几步,焦急地踮起脚尖左右张望。
身后传来皮鞋踩踏积雪的嘎吱声,一片阴影盖在沈贴贴头上,他转头,发现宋以桥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来到他身边。
“在找什么?”宋以桥问。
“没什么。”沈贴贴有些丧气。
宋以桥垂着眼睛,沉默地等待几秒,见沈贴贴不肯再说,便问:“回家吗?”
“嗯。”
宋以桥朝停车场的方向旋了半个身子,被沈贴贴扯住袖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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