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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以桥的心渐渐温了起来。
“尊敬的乘客们,非常感谢您的耐心等待,我们高兴地通知您……现在可以开始登机。”广播循环播报,打破了沉寂的候机大厅,乘客陆陆续续醒来。
玻璃墙外,飞机缓缓挪动,露出地平线上的半个太阳,天又亮了。宋以桥倏地起身,拖着行李箱大步向前,将那个焦灼自责的自己留在原地。
人流穿行,身影交错。
登入机舱前,宋以桥察觉到一道明显的视线,他侧头,依稀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只是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面貌,那人便扭头离去。
机舱闷热吵闹,被压抑了十多个小时的思念被浓缩进一个钢铁壳子里。
宋以桥找到座位,脱下外套,推开遮光板。深灰色的停机坪映入眼底,再远处便是淡蓝层叠浅橘的天空。
朝阳将宋以桥的侧脸照得金灿灿,他眉眼松了些,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反复摩挲的东西。
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宋以桥掌心躺着那个他当时亲手写下、临送出手前又从午睡小猫身上取下的牛津布吊牌,上面的字被晒得闪闪发光——
莫扎特走了,但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一阵轰鸣,涡轮发动机掀起尘土,飞机乘着狂风升入万丈高空,像一只巨大的白鸟,穿破翻涌的金色云层,滑翔至漆黑夜空。
星星升起,又如同羽毛般坠落,世界像不断颠倒的雪花玻璃球,一片白茫茫消散后,那幢熟悉的房屋又出现在眼前。
“吱呀”,铁栅门被推开。
干冷的空气不断涌入肺部,宋以桥越走越快,半跑着通过落雪的前院。他用嘴咬下手套,按压纹锁,“滴滴”两声,门开了,屋里一片漆黑。
宋以桥脚踩后跟脱掉鞋子,皮靴歪倒在地板,他顾不上,没换拖鞋,急切地往里走,背后的灯一盏盏地亮起。
心跳咚咚,宋以桥喘着,伸手摁开客厅的灯,视线仓皇地来回扫动。
一楼卧室的门没关好,厨房里的餐具浸在水里,沈贴贴爱用的毛毯掉在地上,茶几盖着层浅浅的灰……
屋里没有人居住的气息。
宋以桥呼吸停了停,掉头就走。他准备找物业调监控,同时又不知第多少次地拨通沈贴贴的号码。
空旷的室内陡然响起震动音,宋以桥循声而去,从沙发垫夹缝里拎出声源——那是沈贴贴的手机。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琐碎的响动,有人用钥匙开了门,踏入玄关。
太重了,那不是沈老师的脚步声,宋以桥分辨道。他挂断电话,勾落面颊的几束发丝,紧绷着神经,缓缓回身。
“诶,回来啦。”穆六月出现在门口,朝他扬了扬手,然后打了个喷嚏。
第35章 他的玩偶和他的吊牌
“他住院了,我替他拿点东西。”穆六月说,他见宋以桥脸色突变,连忙解释,“没什么大事,发烧肺炎,挂几天水。”
“他一个人去的医院?”
“嗯,前几天烧得神志不清,今天早上退烧了,就用医院的座机给我打电话……”
天空脏兮兮的,马路上轮胎印交错。街上的积雪堆成两座驼峰,雾茫茫中,明黄色的汽车从最低处穿行而过。
摆在后座的包随车身晃动,里面装着沈贴贴的换洗衣物。穆六月开车,宋以桥坐在副驾驶。
车前的小狗摆件左摇右摆,去医院的路过了半程,他们还没讲过话。
“那个……”后视镜里,穆六月的眼睛朝副驾驶方向转了转,“你别怪他。”
宋以桥整个背部陷进座椅中,拉扯到极限的神经此时正缓缓舒张开。他垂着眼,微微摇头:“我怎么会怪他。”
“你别太担心,他其实一个人也可以的。”穆六月瞥一眼被宋以桥紧紧攥在掌心的手机,“只是在细节上有些迷糊。”
宋以桥没有回应。
穆六月把着方向盘,双眼目视前方:“我知道他给人感觉很不会照顾自己,但实际上,他从本科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了。”
“嗯。”
道路拥挤,隧道口排队的车堵成长长的一条。明黄色的那辆缓缓减速,停在末尾。
穆六月拉上手刹,朝副驾驶位探过半个身子,打开储物箱,从里面摸出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的麂皮袋子。
他维持着横在宋以桥面前的姿势,侧过头,问话时略带压迫感:“你知道贴贴——”
宋以桥直截了当地抢白:“我知道。”他见穆六月还要说话,便又主动截断话头:“如果你要问我的想法,我回答,我也是。”
穆六月歪嘴笑笑,坐正回去。
“贴贴有时候看起来太好了,”他语气吊儿郎当,眼神却格外认真,“让人觉得自己的付出的远远不够,让人不想从他脸上看到难过的表情。”
“宋以桥,我能理解你的想法。”穆六月顿了顿,“但你得明白,贴贴什么都不缺,他的喜欢不要你用任何东西来换。”
他将那个小袋子放进宋以桥手里,轻声劝导:“你只要喜欢他就行了。”
小小的雪花从天而降,汽车再次启动。
树木倒影一根根地从车内掠过,宋以桥沉默着打开那个袋子——
里面装着一个与沈贴贴长得有七分相似的塑料小人。
私人医院的独立病房内开着暖空调。素色花墙,木纹地板,冬日阳光照进来,被驼色的羊毛毯捂热。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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