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吧。
始终沉默的周长明忽然撑起身,走上前来。
你疯了?目前你可只有元婴修为
秋声缈涩然开口,心情复杂如乱麻。
他心底固然责怪周长明的不辞而别,以及对蔺楚疏的冷淡辜负,可不论怎么说,这个人都是自己的好友。
更何况,就算蔺楚疏早已冷了情,只怕也不愿见到他受伤受苦。
蜃魅的元婴灵力,是同等人族修士灵力积蓄的数倍,加之我体内有霜昀古剑和凰炎血的积淀,短期支撑通道不成问题。
周长明摇了摇头,在蔺楚疏身旁半跪下来,手指轻抚上他的面庞。
霰晶兰虽然通体极寒,化为汁水后却反而不显得如何冰冷。
饮下汁液后,一层浅淡的莹光便从蔺楚疏的肌肤下浮现。
他整个人的气色也变得极为生动鲜活,仿佛并没有受创,只是进行着一场寻常的小睡而已。
此情此景,让周长明的整颗心都快疼碎了。
这是他放在心底,捧在掌中,都不愿受到任何伤害的人呐。
往者不可谏,所有的追悔莫及、痛不当初,也不知在多远的未来,才能给自己偿还的机会。
他多想轻吻那双冰凉的唇,多想轻抚那微蹙的眉尖。
但此时的他,不敢也不能够。
那处通道的开口在哪里?
这一回不仅是秋声缈,连车静姝都露出了几分迟疑的神色。
周公子,你当真考虑好了?
眼前这个人的行为逻辑,确实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往常的话本里,倘若双方真心相爱,不管摆在面前的是怎样的艰险坎坷,纵然中间会有波折,两人总能携手面对。
尽管周长明当初看上去,确实对蔺楚疏情根深种。
但与此同时,却也能以一个误会为引线,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如今情势危急至此,他们不成功便成仁,真的还能信任眼前这个人吗?
对于他们眼中的怀疑,周长明并不感到意外。
在突破脑海中那层禁制之前,他的思维始终是被所谓的真相牢牢限制住的。
曾经他坚定地相信着,蔺楚疏他们不过是纸片人。
沉浸在这种虚妄的快乐里,无异于饮鸩止渴,终有一日会导致自己失去现实生活中的一切,悔不当初。
所以叶清漪这件事,是导火索,也是他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
诚然在旁人眼中,倘若当初自己真的倾心于蔺楚疏,不该不听他解释,连等待也不愿,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走远。
到头来,终究是自己深深辜负了他。
等到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周长明才明白,自己以往的认知究竟有多么荒谬。
既然眼前这个世界并非所谓的游戏
倘若它同样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着宝贵的性命,绝非自己所设想的一串冰冷代码。
那么曾经被自己取代了身份的杨峤、秦沧砚和剑灵,就应该是这个世界里曾经实际存在过的人。
蔺楚疏曾提过的一个字眼浮现在他的脑海。
夺舍。
顾名思义就是侵夺他人的灵魂并取而代之,主导着他人的行动和命运活下去。
结合曾经他能通过所谓的系统自由调节各项感官数值,再比照夺舍者可随时抽离魂魄这一事实,真相也不难探寻。
过往的每一个他,竟是真真切切地丧生在了天劫之中。
他满心以为的换号重来,实则是以牺牲他人的生命为代价,以重生之名行杀人之恶。
多么可恨,多么令人发指。
这些累累罪行背后,究竟是谁操弄着罪恶之线?
那个口口声声打着游戏测试幌子的钟思远总裁,和这场阴谋到底有什么关联?
铺陈在眼前的事实千头万绪,理不清晰。
但不论如何,自己被安排进入这个世界,无疑是以蔺楚疏为目标的。
不论是为了他抵挡天劫,还是不惜一切,都要保障他功力臻至大成,似乎都是为了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且,为何偏偏选中了毫无出奇之处的他?
周长明理不出头绪。
可是有一点很明确,如果能保住蔺楚疏的性命,至少眼前的一切便不算全然遂了幕后主使的意,事态依旧有转圜的机会。
请你们再信我一次。
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之前我种种异常行为的缘由,此刻不便明说,但小疏是我心底认定的唯一之人,这一点从来不曾改变。
我便是倾尽所有,豁出性命,也一定要让他逃出去。
那双明媚桃花眼中的柔和与犹豫全然褪去,瞳仁如同被溪流淘洗过的曜石般清澈坚定,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深陷。
启动的机括在这里。
秋声缈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撤去附近一道障眼法,
将灵力注入到这颗水晶球中,等到球内的灵流形成一定速度的漩涡,通道的大门就会开启。
众人这才看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立着一方米余高的石台。
石台表面雕饰着古朴庄严的咒文,顶端正中则陈列着一颗径长两尺左右的水晶球,通体冰蓝,内部隐隐有光华流转。
此前,通道由师尊与鸣玉坊主联手布下了禁制,倘若藉由他们之外的任何人注入灵力,这处通道在通行后,便会立刻自行销毁,抹去关于去处的一切痕迹。
秋声缈道:
现在岑仙尊他们必定在整个朝音阁范围内搜寻我们的踪迹,但或许很难想到,我们依然藏身在墨刑司中所以打开通道通行,其实并不急于一时。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在某些时刻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一点周长明当然明白,可他同样也意识到,以蔺楚疏如今的情形,多耽误一分,不确定性便会增加一分。
没事的,声缈,让我试试看吧。
他笑了笑,忽然张开双臂,将蔺楚疏抱在怀中。
依然是宽阔挺拔的脊背,但那双手臂再也不会有力地环抱着他,给予他任何回应。
周长明眼眶发红,深深嗅着他清淡好闻的乌木冷香,手指颤抖着蜷曲起来。
身边几人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殷想容凝视着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思绪蓦地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自己居然已经真的放下。
此刻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她心中非但没有不甘嫉妒,反而缓缓弥散开某种欣慰和慨叹。
倘若阿楚能看到这一切,或许也会开心的吧?
他所追逐的、珍爱的人,其实也将他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
只是她目光移动到不远处的水晶球上,神情显得有些复杂。
以她的感知,其实不难察觉,开启这一通道所需的灵力,其实远比秋声缈设想的大量得多。
就算周长明天赋异禀,可他能否支撑到最后,依然是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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