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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眼中已是寒戾暗生，但艾维斯唇角的笑意却丝毫不减，淅沥的雨帘掩映下，若隐若现的割裂神色近乎诡秘。

博伊斯的精神海虽然对艾维斯没有丝毫抵触，甚至因为日夜相伴的亲昵而水乳交融，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对自己精神海的掌控力降低。

相反，正是因为有了艾维斯强横的精神力时刻滋润，潜移默化中，博伊斯混沌失控的时间大大减少，反而对精神海的暴戾杀意获得了极强的压制。

此时，随着艾维斯声音渐渐消散在淅沥雨声中，平静的无尽墨海从深处翻涌出磅礴的波涛，带着荡平天地的浩瀚力量。

水天相接，近乎一色的无垠随着滂沱骤雨的再次袭来显出近似暗夜的漆黑。

艾维斯身旁的雨势却被控制的静谧。温柔和缓的淅沥雨滴落到宽大的礁石上奏出安宁的空灵音色，是水天间唯一的宁静。

“你呀……”随着精神海中的风起云涌，艾维斯眼中寒意却渐渐散去。

他似是埋怨般的吐出近乎叹息的两个字，但唇角笑意却真切了许多。

雪白蛇尾顺着礁石边缘慢慢探出，如同蜻蜓点水般轻盈掠过墨色海面。

圈圈涟漪混在雨滴落下留有的微波中，几乎不可分辨，却让暴虐四起的怪物情绪一滞，如同被主人顺毛的凶兽，慢慢将暴露在外的凶戾掩盖在丰厚光滑的皮毛之下，生怕割伤自己娇贵的主人。

“之前我就在疑惑，”艾维斯感受着平静下来的精神波动，将思绪渐渐沉浸在回忆之中:“虫母和虫母之间可没有什么情谊可言。”

他知道博伊斯对除他以外的一切都没有兴趣去了解探索，但这不代表着艾维斯就会将一切事情都独自吞下。

恰恰相反，艾维斯喜欢与博伊斯分享他的一切想法。

乖乖伏在一旁听他诉说的诡谲怪物在艾维斯眼中是极其可爱的样子。

博伊斯也享受这个过程。

虽然他对伴侣口中出现的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事物都抱有极大的敌意和警惕，但只有他们两个的交流，目之所及的宁和温柔是让这头凶兽低下头颅为之眷恋的美好。

“虽然至今为止，虫族从来没有出现过同一时代同时出现两位虫母的情况，许多若是虫母同时出现后会出现的场景都还只是设想，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是两位虫母同时出现，对虫族只会是一场灾难。”

艾维斯浅金色的羽睫颤动间在俊美的面庞上映下浅淡的阴影，风流韵致间自是冷意暗生。

虫族刻在骨血中的是臣服于虫母，是拥护亲近虫母，但这不代表着他们摇摆不定。

虫族对虫母是极度忠诚的。

他们只忠于一位虫母，哪怕这位虫母残暴，自负，视虫族生命如儿戏。

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是十分愚忠的。

而虫母一旦死亡，追随虫母的虫族会跟随虫母而去，绝对不会叛变，另臣服亲近其他虫母。

——这和艾维斯之前那位虫母死时存活下来的虫族并不冲突。

从那位虫母的时代活下来的虫族是带着保护虫族延续使命而活下来的，他们在虫母死后陆续诞生的幼年虫族成长起来后都毫不迟疑的去追随他们的虫母了。

——他们愿意为艾维斯的虫母时代保驾护航，除了虫族刻在基因里的种族延续本能外，更多的是因为艾维斯和那位虫母没有任何冲突。

这两位虫母间隔着无尽的时间长河。

可是若是同时代的两位虫母，他们之间的结果却只会是不死不休。

他们各自麾下虫族是不能共存的仇敌。虫族分裂，带着守护虫母的意志战斗，直到另一方被灭杀。

——所以说，同时代出现两位虫母，对虫族是一场致命的弥天大祸。

因为异样的熟悉感，压制虫族暴虐混沌精神海的特性，还有艾维斯从未遗失过大量精神力的自我确信，这才让艾维斯把这段时间遇到的浅金精神力误以为是另一位虫母精神力的残存。

虽然有着种种疑点，但却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艾维斯无声默认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今日在他将摩帝马制造的复制品炸裂之后，本是一切平静。但随着摩帝马穿戴的机甲被博伊斯一点点碾碎，熟悉的温和感在暗沉的星空间升起，细碎的浅金光点星星点点散落在空中，围着艾维斯亲近的想要进入精神海。

可是在场的雌虫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就连一向敏感的博伊斯都没有反应。

——只有他可以看见。

也是在这瞬间，艾维斯意识到了这是他的精神力。

精神锁，复制品的来源，困于克里斯星系的浅金精神力团——都是他的精神力。

稀释了数倍的精神力已经由灿金变为浅淡的颜色，更为迷惑的是由稀释后的精神力来看，稀释前的精神力是较艾维斯现在的精神力水平更高一筹的存在。

这也是艾维斯处处熟悉却迟迟不能辨认所在。

“这个宇宙啊……”

艾维斯蛇尾轻卷，已然逶迤而起。

“到了。”他没有将省略的话语吐出，而是将注意力移开。

虽然大部分精力放于精神海，但博伊斯的速度却没有受到影响，在精神海汹涌湍急的变化间，已经返回银白星。

艾维斯借助博伊斯的视线，自然而然的注意到了。

精神力凝结的身体在柔和的金色辉映下星星点点散去，只留下圆滚滚的一小团精神力，被墨色海水涌起环入深海。

艾维斯他们到达银白星时，阿尔文等军雌还在途中。

艾维斯也没有等待他们的意思，窝在触手间指挥博伊斯带着他回到他们在银白星的住所。

直到到了门口，艾维斯才慢吞吞的摇曳着蛇尾接触到地面。

不过随着博伊斯从庞大诡谲的怪物变为高大的拟人形态，白玉般的温润蛇尾再次离开了地面。

艾维斯适应良好的环住博伊斯脖颈，发现什么似的，蓝眸中含着戏谑。

“你怎么长高了？嗯？”最后的尾音被他刻意拉长，带着难言的慵懒。

博伊斯回复般用脸颊蹭了蹭艾维斯英俊的侧脸。

他之前的拟人形态完完全全是揣摩着艾维斯的喜好拟化而成，每次变幻形态，身高自然也是分毫不差。

因此，此刻突兀的增高就格外显眼。

思绪不经意间回溯，为阿尔文解除精神锁后坐在博伊斯怀里的记忆袭上心头，艾维斯轻笑出声:“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