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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没有被污染，精神力源源不断的循环生长，提供精神力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可是他的身躯已毁，失去了最根本的源头。

而且，他心存死志。

“艾维斯”为虫族铺垫好了一切。

异兽不会降落在星球，只会徘徊于宇宙间。更加确切来说，他们不会降落在曾有族群居住过的星球。

也许因为异兽对于自己曾经的家乡还残留着眷恋，也许是什么其他原因，他们只会徘徊在外，而不会落入其间。

但总之，虫族有了栖息空间。

留下一半的精神力——虫族可以维持精神海的平静，静待下一任虫母由恢复的虫巢孕育。

……

可惜，高等虫族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以精神锁压迫低等虫族。

漫长时光中从沉睡中断续清醒的“艾维斯”借由精神力看到了一切的变迁。

他不是每一个时刻都亲眼见证，但几乎每一个重要转折点他都在格得森斯遥遥眺望。

但就像他说的——他已经死去。

——

“人类是一个神奇的种族。”“艾维斯”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他轻飘飘的将一切略过，似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荏苒光阴消磨殆尽:“他们已经在这个宇宙灭亡，但他们的文明改造了虫族。”

“伯特虽是一个机械造物，但他却是人类最忠诚的伙伴。”

“艾维斯”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你看现在的虫族，除了精神海的不同，和人类还有什么区别呢？”

艾维斯没有回答，他倚靠在博伊斯身上，如此不规矩的动作在他做来却自然天成，自有一份旁人学不来的尊贵雅致。

……虫族。

他轻叹一声，下意识的攥紧博伊斯的手。

“我的时间快到了。”“艾维斯”目光落在自己颜色愈发浅淡的手掌上，神色间不见动容:“你们走吧。”

“对了，记得把新的虫母带到虫族。”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落到博伊斯身上。

艾维斯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从此之后，现在的他与未来的他身处两个时空，隔着数不尽的时光。

但他却没有什么不舍，只是默默朝“艾维斯”一点头，然后牵着博伊斯顺着来时的路离开。

“好，再见。”

——再也不见。

“艾维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空旷奢华的宫殿回归寂静。

“再见，祝你好运。”他勾起唇角，短暂的笑容惊艳却又很快消失。

他躺在“博伊斯”身边，枕在“博伊斯”臂弯，像很久之前那样，在“博伊斯”唇角落下轻吻:“博伊斯，我想你了。”

＊

在艾维斯和博伊斯踏出宫殿那一瞬，屹立千万年的宫殿寸寸成灰，转瞬消失在世间。

艾维斯握紧博伊斯的手，没有回头。

“我们回家。”走出一段距离后，博伊斯突然开口说道。

他难得没有停顿，一句话说的流利顺畅。

艾维斯听着博伊斯也不知道在心里演练了多少遍才如此流利的话语，有点好笑，却很窝心。

他略一挑眉，神色恣意。灿金长发在昏暗的空间里熠熠生辉，湛蓝眼眸中似含有无限情谊，旖旎温柔，一眼惊艳:“可惜不可以。我们要先把虫母送到虫族。”

艾维斯轻轻踢了踢博伊斯紧实的小腿:“变成本体，我们去瞅瞅虫母。”

博伊斯弯腰用脸颊蹭了蹭艾维斯玉白的脸颊，然后才慢慢变成诡谲的怪物。

无数狰狞的触手隐在黑暗中，如同游蛇，又似藤条。细密的碎齿翕动开合间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密集，似无数呓语。

艾维斯站在一旁用一种让博伊斯恨不得立刻将他深深藏在巢穴里的目光欣赏的打量了一会儿自家王夫，才慢吞吞踩着博伊斯触手搭好的梯子站上了暗金色的坚硬甲壳。

“走吧。”

灿金的精神力顺着甲壳蜿蜒而下，在硕大的墨蓝色眼珠前面摇来摇去的指路。

博伊斯没有怨言的顺着艾维斯精神力歪歪扭扭指出来方向前进。

直到达到一颗看起来与周围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暗淡星球时，艾维斯才让博伊斯落下去。

格得森斯虽在漫长的时光中变得冷落，但残存的建筑和保存完好的宫殿增添了几分萧瑟，显示着曾经的繁华。可是面前这颗星球是真的荒凉，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艾维斯没有从博伊斯身上下来，根据那若有似无的精神力指挥着博伊斯慢慢在空旷的星球上前行。

最终，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艾维斯目光落在空地的某处，神色玩味。

“挖吧。”他拍了拍缠绕在腰间的触手，精神力落在地面。

博伊斯默默挥舞着可以轻易拍扁飞行器的触手，很快便挖到了想要的东西。

一个圆圆白白的虫母卵。

——没有艾维斯可爱。

曾经时时用触手包裹着尚未破壳的艾维斯的王夫如是评价到。

虽然博伊斯没有说出声来，但艾维斯可太了解他了，拍了拍坚硬的甲壳，警告似的说道:“博伊斯。”

博伊斯喉间发出低鸣应了一声，然后用触手卷起虫母卵。

艾维斯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相信博伊斯虽然不喜欢这个新虫母，却也不会不知轻重的伤到它:“走吧，去银白星。”

——

银白星上还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但每一个行走在路上的雌虫或亚雌都神色轻松。

活泼一点的哪怕身着军装也不妨碍其轻快的脚步。

远远见到博伊斯庞大的身影，他们纷纷神色激动的聚集到一起。但他们知道分寸，也没有离得很近，隔了一段距离远远望着。

‘虫母’。

他们咀嚼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汇，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望。

闻讯赶来的科尔文看到艾维斯，脸上泛起红晕，也顾不得带着警告之色的硕大墨蓝眼珠:“大人！”

“阿尔文呢？”艾维斯懒洋洋的将全身重量托付给身上缠绕的触手。

“首领在中心区。”科尔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恭敬的回答。

“中心区？”艾维斯若有所思。

“是。”科尔文提起这个，明显更加兴奋:“首领的直播时间虽然不长，但彻底打破了雄虫的谎言。中心区乱了，德维特已经没有办法了，他想尽快镇压雌虫的暴动。但是我们没有给他机会，趁着中心区的混乱，我们把中心区拿下了。”

“现在，整个虫族都在雌虫的掌控之下。”

“既然这样，我有一份大礼送给你们。”艾维斯轻笑。

在银白星刺眼的光线下，他英俊的面庞依旧完美无瑕，眉宇间的傲慢让他看起来仿佛坐在华美的王座之上。

科尔文痴痴的看着他，神色不知不觉的狂热起来。

但很快，便被博伊斯打断。

漆黑触手卷住的卵圆润剔透。

科尔文睁大了眼睛，他感觉到了一股与艾维斯相似却又不同，但同样蛊惑的微弱香气。

艾维斯站在博伊斯甲壳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科尔文神色的变化。

他甚至看到了远处的雌虫好像也闻到了什么，神色变化起来。

他无声的勾起唇角，那其间满是不知意味的情绪。

“艾维斯”是真的做好了一切打算。

虫族一生只认一位虫母。

最初追随“艾维斯”的那些虫族早已消散在时间长河。

他们之后的每一代虫族接受着“艾维斯”的精神力安抚，但他们却从未见过“艾维斯”，从未闻到过“艾维斯”的信息素。

甚至，他们不知晓“艾维斯”的存在。

而新生虫母是虫巢孕育，在“艾维斯”精神力的催化下诞生。

有着相似又微妙不同的气息。

若是真正的“艾维斯”的眷属，自然不会被迷惑。

甚至他们只会愤怒，只会觉得尊贵的虫母受到了冒犯。

可是，现在的虫族不是“艾维斯”的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