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流没听清,凑近了一些,“什么?”
“……即、即便……我有什么不测,你也一定要去燕国!……不管是找个人冒充我也好,自己去也好,绝不能半途而废。就当做…是替我还愿了……霍星流,你记一下,我是十二月廿一生人,生母是……”
“好了好了!”霍星流打断了她的遗言,用姜片夹着药膏,贴在了她的脐上,“只是晕船,少说浑话。闭上眼睛,躺着休息便是。”
梁鸢面色灰白,两行清泪缓缓落下,说自己刚刚又吐了一回,不光有胆汁,还有血丝,呜咽着说:“可……可是我真觉得……自己就是活不长了。”
霍星流揉揉她的头发,轻轻拍她的肩膀,说没事,“这是吐得太多,伤到喉咙了。那你在这儿呆着,我去要杯温水,你慢慢喝一些,喝完了睡一觉,会舒服很多。”
也不知是哪一处的药起了作用,梁鸢此时清明不少,可吐了太多回,胃还在抽抽。她听话地试图躺下,身体却做不到。于是不肯要他走,“你不在,我睡不着……”
船舱很小,只勉强放得下一张床,霍星流身高腿长,为了让她能躺下睡好,只可怜兮兮地放了半个身位在床边。舱门破旧且漏风,外面嘈杂的声音纷至沓来,回荡在狭隘逼仄的空间里。他们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依偎,梁鸢哭唧唧了好一会儿,最后哭累了,终于在淡淡的麝兰香中睡了过去。
就这样醒了吐,吐累了睡,全凭一口气吊在心口,才熬过了这生不如死的四天。
梁鸢都忘了下船时短短十几个阶梯花了多久,总之不是霍星流扶着,她应该会直直栽下去。之后休息了好一会,感觉到脚踩着大地的踏实感令她找回了心安,精神也好了些。当她满怀期待地张望四处,声线还很虚弱,却充满期待:“到了么?这便是……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一样的百姓,一样的渔船,一样的屋舍,倘若非要说,只就是这里的码头要比对岸的宽敞阔气不少,没有战乱的忧扰,过往人群也更热闹。
“有。你仔细看。”霍星流扶着她慢慢走,有意让她往角落里躲,“燕是天子国,最尊贵,也最迂腐,讲究男女大防,最看重女子礼数。这里还好些,等入了城你再看,断没有像你这般未出阁的妙龄女子在街上抛头露面。若不想突生波折,切记要入乡随俗,我再周全,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你。知道么?”
被这样一提,梁鸢才发觉码头的人来来往往,其中不少人都朝自己望过来。不为的旁的,只因自己这黄花姑娘正紧紧握着一个年轻男人的手。挑剔的、鄙薄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叫她浑身不舒服。
“岚。”她冲霍星流勾勾手指头,要他俯身听,“阿岚。”
霍星流一低头,就被猛地勾住了颈子,唇上一重,竟是梁鸢吻了过来。
这下莫说是路人,他也一惊,愣住了,有一肚子要告诫她的话在打转,却舍不得说出口。
她捧着他亲了几大口,直到路人都绕着走才算完,之后露出娇憨又大胆的笑容:“我知道,我都知道。这是最后一回,等入了城,我一定乖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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