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常有树枝断开了树干的能量供应后熬不过去,只能枯死,但总体来说,只要操作无误,大部分的树枝都能存活。”木白的眼角精准捕捉到了正侧耳倾听的老父亲,明明是哥哥,却要承担起老父亲教授孩子责任的木白冲着他的方向抗议得龇了下牙,道:“所以,树枝如果不把它切下来让它试着独立,你永远都不知道它是只能做勤勤恳恳的树枝,还是另一颗树苗。”
“而且,你真的认为宗族的存在全是好事吗?”
这个问题显然是把朱允炆给问住了,他张张嘴,有些傻乎乎得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单音:“啊?”
“宗族的存在是替代了一部分官府的职责。”木白尽可能得用简单的语言和他解释:“大明如今的最低官府是到县,县以下的治理只能由民间自行管理,故而有乡老,宗族,宗族之内互相帮衬,照顾失孤幼子,这是其正面影响。但在不少地区,宗族之法、私刑却也时常有高于朝廷之法的情况发生。”
“宗族的存在,甚至会影响到朝廷官员的管理。”木白看着两个仿佛有些领悟的弟弟们道:“我们认可宗族的存在,但其不能高于大明律,更不能越过朝廷法令,最重要的是,必须要给民众一个选择——是继续待在宗法之中,还是脱离其独立存在。”
为了照顾两个弟弟幼小的心灵,木白没有将话说明,但说白了,这就是朝廷想要让马儿跑,又怕它失控所做的两手安排。
这主要是由于这次官员任命过程中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麻烦,以前大明的官员任命多是从民间选拔有贤名之人,任用其为官员,这些官员本身就是当地人,对于宗法礼教很是熟悉,工作开展自然也颇为顺利。
但当洪武帝去岁开始派遣京官时,却遇到了阻力,好些官员在地方开展工作时候都遇到了地方宗族的阻力,有些时候,官方都没有对犯罪者判刑,宗族就已经动了私刑,这就让洪武帝很不开心了。
对于洪武帝来说,之前国家的管理能力不够,需要宗族和地方帮忙,现在国家的人才储备已经富裕起来了,一个好的民间组织就该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不需要的时候乖乖交出权柄然后隐身退下。
现在,当他看到这种不识相的存在后当然不会放任不管,但是这也的确不容易干涉,宗族的存在并不违法,也不是所有的宗族都有那些问题,这方面自然不能一刀切。
这次的迁移活动就是一次试水,洪武帝也想知百姓自己对于宗族、宗法的观感如何,是愿意接受其领导和制约,还是愿意试着走出来。
而民众的反应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对他行为的认可,这也是一次成功的实验。
年轻人们还是很愿意脱离宗族的掌控的,知道这一点后洪武帝就大概知道以后要怎么办啦!
比起经历了战火,刚刚重新建立宗族尊严不过十六年的大明,有着漫长链接的云南部落之中,这种起源于血缘的链接要更加牢固。
所以……
“迁云南部族入山东。”洪武帝大笔一挥,将两方人马进行了对调,山东乃礼仪之乡,又是临海城市,经济和文化都相当发达,比起云南那一亩三分地来说更可谓是天上人间,除了陆上远了点,倒也没什么缺点。
史无前例的民族大迁移和大融合,就在洪武帝的一念之间开展了起来,自此,云南罗罗族的衣服内多了汉族的编制技法,而汉族的服饰内也多了云南部族特有的鲜艳花纹。
云南的后人在听前人讲古时,常常听到他们其实来自于应天府,而山东的不少村庄后人会发现自己的家族似乎比起周围的村落多了许多特殊的节日。
要到很久很久以后,互联网和手机让信息更为便捷时,他们或许才会看到这一段往事,随即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前人曾经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对于如今的大明政府而言,刚刚解决了移民问题,他们又迎来了新的难题——今岁朝贡的国家创下了历史新高,更麻烦的是,这些人都带来了庞大的商队,人还没来多少,会同馆倒是都被塞满了。
但这些人都没另一批人显眼。
一群穿着裘皮大衣、留着络腮胡的狼狈使节团带着他们的公文狼狈不堪得抵达了应天府,或许是因为长途跋涉,或许是经历了不少苦难,这些人的模样比起街上的乞丐还要狼狈。
顺便说一句,应天府的乞丐们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开始搞起个人卫生了,换了衣服不说还剃了胡子,看起来比寻常农户都干净,非常不符合乞丐的固有形象。
经由被紧急拉来的官军翻译,众人得知这些人是来自于极北之地的莫斯科公国的使者。
莫斯科公国和大明之间隔了一个北元政权,作为被北元打得嗷嗷叫只能一退再退的民族,这些络腮胡看到大明雄壮的王城,锋锐的铠甲之后简直要落下泪来。
他们将自己千辛万苦带来的野兽皮、鹿角等物高高举起,这些东西显然不轻,壮汉们一个个肌肉泵张。
“噗通”一声下轨后,络腮胡们流下了宽面条泪,他们本来是在极北之地的人,日子本来就不好过,现在北元骑兵被大明欺负得没办法,只能往北跑,别看北元骑兵在明军面前只敢玩游击,遇到别的邻居他们可还是能耀武扬威炫耀拳头的。
三番两次被打劫的莫斯科公国使者悲催表示:我们愿意成为大明的藩属国,大佬!求包养、求主持正义啊!他们愿意为大明奉上最好的贡品。
最好的贡品之一——被高高举起的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崽歪了歪脑袋,额头的火字纹衬得一双蓝眼睛格外的机灵,看上去像是一条高贵不凡又聪明伶俐的犬。
第122章
华夏人对狗的喜爱是自古以来的,打从犬类被驯化之初,它就因为既能工作又能当做肉类供应,成为了人类最重要家畜之一。
不过别误会,狗和犬在现代人看来是一样东西,但在近代以前,它们其实完全不同。
若要细数其中差异,可能要耗费大量笔墨,简单的说就是——狗是可以被食用的,犬则不能。
因为狗是被当做家畜来饲养,前者被食用就和吃鸡鸭鱼肉一样,犬则是工作上以及生活上的伙伴,是彼此交付后背和信任,在其工作时彼此照顾,等到它老了则是要为其养老送终,清明冬至要为其供一碗肉的神圣存在。
而狗和犬之间的转换,完全取决于狗狗在幼年时候的表现,有工作以及培育价值的就是犬,没有价值的就是狗。
因此,民间曾经还有一种叫做相犬师的职业,不过随着进入物资精神文明都比较发达的宋朝,人类出现养动物只是单纯作为娱乐而不是牲畜或者工具的情况后,这类古老的职业便渐渐没落,转而出现了专门往外貌和社会的培育者。
人类对动物的品相审美,也开始从工具犬所要求的服从性、耐力、智商,转为了颜值、颜值和颜值。
“简单的说,只要它长得好看,那它的缺点可以被原谅八成,毕竟解决宠物造成的麻烦和困扰也是养宠的乐趣之一,不是吗?”
木小文一手插腰,一手抱着狗崽,很是振振有词。
这什么和什么,孙子哪来那么多一套套的。
洪武帝微微挑眉,有些不赞成得看着孙子以及他抱着的小狗崽,小狗崽也歪着脑袋正看着他,额头上的黑色阴影让它看起来似乎天生就是皱眉凝思的表情,有些小凶狠,配上本地犬少见的蓝眼睛,模样的确是非常好看。
从脸来看,和它做出入宫一周,就将春和宫的梅花连根刨出、悄悄咬断椅子的一只脚差点让来找太子议事的官员摔一跤、欢欢喜喜溜进太子的寝宫,将老父亲那江南新贡上的缂丝缎子狗工拆除、撕掉木文和朱允炆还没有做的作业本,频繁在皇后的菜园子里尿尿以至于那儿寸草不生的事情完全不相符。
和朱元璋的眼神对上后,原本乖乖被抱着的小狗崽忽然翘起尾巴,蓬蓬的尾巴尖欢快得摇了几下,虽然还是一张苦大仇深的酷帅严肃脸,但狗狗的嘴角已经咧开了来。
从小和野狗抢食,没少胖揍过流浪狗的朱元璋心中顿时一软。
大明皇宫上到文武百官下到洒扫太监,就脸来看个个都是丰姿俊雅英武不凡,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木文的颜控传承自哪了,但作为一个成年人,朱元璋还是很有原则的。
“这犬四肢粗短,爪大尾短,未来体型应当不小,熥儿,它长得比你快,就你这小身板未来可未必能拴住它。这……”
话没说完,孙子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朱元璋将后来的话给咽下去大半,忽然想起这个小孙子的宠物行列中还有一头幼虎,现在更是有事没事将那头半大虎崽当虎皮炉子暖手暖脚,想来以他孙子的性格,绝对不会嫌弃再养一条大狗。
“你不能养。”木白见爷爷败下阵来,连忙顶上,比起爷爷的含蓄,他就直白多了:“不光是狗,等虎崽再养大一些,你也得将它放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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