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之隔,再度听了自个儿满满一箩筐八卦的乐安:……
看来,今儿个实在是不适合出门。
“公主——”她都如此,一旁的侍女春石更是听得眼睛通红,眼看就要跟隔壁俩人干架了,趴在乐安耳边,咬牙低声说,“让奴婢去教训教训他们!”
乐安“啧”了一声,一个眼神,一直沉默的两名侍卫便拦住了冲动的侍女。
“叫他们说,能掉块肉还是怎么?”
不过,掉块肉似乎也不错?
她低头捏捏自己小肚子,软软的,不禁怀疑自己最近老窝在府里,怕不是长胖了些。
得多动动。
正寻思着明天是去打马球还是划船,楼下又是一阵喧闹。
“哟,又来给你家‘少爷’打秋风来了?”随着一道刺耳的嘲笑,楼下陡然哄堂大笑起来。
“不是打秋风,是借。少爷说了,借钱不还非君子。”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回道。
“借?借了得还吧?你家‘少爷’准备怎么还?把最后一身衣裳当了?还是把你这缺胳膊少腿儿的奴才给卖了?不是我说话刻薄,可——谁要哪!哈哈哈哈!”
“怎么没人要?曲江宴一过,多得是有人要哪!”
“咦,刘兄,你说的莫不是——?”
“正是——我说,你也别到处借了,你这丑模样,怎么借也借不到的。倒不如跟你家少爷说说,把自个儿洗洗干净,往随便哪家达官显贵门前一站,那钱,可不就来了吗?哈哈哈哈……”
楼下到处都是愉快的笑声,就连乐安隔壁那俩人,探头看了看楼下,也笑了起来。
“又是哪个寒酸学子凑不齐回家的路费了?”
“你说说这些人,连路费都凑不齐,书又能读成什么样儿,怕不是四书五经都没读完,能考上才是见鬼,平白丢人现眼,不如趁早回老家种田。”
“泥腿子能读出个什么来,所谓寒门贵子,终究是笑话罢了,入了朝堂也上不得台面。”
……
乐安单手支颐,静静倾听着,忽而抬手,自左边发间解下一支碧玉蝴蝶钗,递给春石,道:
“给楼下那人送去。”
春石愣愣接过,听命下去了。
乐安从楼上往下看,便见锦衣风流、肆意谈笑的学子们中间,一个身着灰布麻衣,两只脚明显一长一短,更重要的,是只有一只手臂的长随少年孤零零的立着。
被那么多人嘲讽讥笑,可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愤怒羞窘,只是不断地向那些嘲笑他的人解释辩解着。
他家“少爷”,把他教的不错。
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少年吧。
乐安懒懒想着,便见春石出现在楼下,戴着帷帽,在一众学子调笑起哄中,直直到那长随少年跟前,说了句话,然后递出乐安那支蝴蝶钗。
少年却突然脸红窘迫起来,一连追问着春石什么,春石说了好一番话,才硬把钗子塞进他手里,脱身上楼来。
长随少年愣愣看着手中玉钗,随即朝着楼上,乐安的方向,重重地一拜。
乐安收回了视线。
春石正上楼来,走到乐安身旁,向她汇报:
“这小子认死理,一个劲儿询问您是谁,不过我口风紧,一点没漏,嘿嘿嘿。”
乐安朝她赞赏地伸出个大拇指。
“不过公主,”春石奇怪地问,“您为何要给他这玉钗?”
“日行一善。”
“哎呀不是!”春石摆摆手,“我是说,您为何给玉钗,而不是给别的?”
乐安白她一眼,“你看我身上还有别的可给的吗?”
就这玉钗没大内印记,好出手。
“可……”春石眼神怪怪地看着她,嘴角似乎马上憋不住笑。
“可公主,您忘了吗?奴婢,带了银子的……”
所以完全不必拿自己的贴身首饰做善事。
乐安:……
都怪齐庸言!
*
楼下,跛脚独臂的麻衣少年出了状元楼,一路朝南行去,渐渐走到城南人烟稀少的修政坊,而后钻进一家又破又旧的邸店。
一进邸店,便见他家少爷正往自个儿腿上绑匕首。
“少爷,您绑匕首做什么?”
“防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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