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都没抬一下, 也没叫人特意通秉, 问了李承平的所在, 便径自去了。
门子说李承平正在她的院子里等着。
薄暮下, 乐安一路走过去,穿过游廊庭院, 却没见着那个熟悉至极的身影, 正要询问, 忽听一阵爽朗的大笑, 透过绿瓦红墙,花顶林稍,直钻进乐安耳朵。
——是从乐安院子旁边的枕玉阁传来的。
而且从声音来看,是两个年轻男子的笑声。
乐安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止她明白了, 连跟在她身边的冬梅姑姑几人也都明白了,冬梅姑姑当即错愕瞪眼:“这个睢鹭?!”
虽然公主府上上下下对皇帝陛下都十分淡定,甚至如冬梅姑姑这种,偶尔还能跟陛下开开玩笑,但,那到底是见多了、熟悉了才能如此,寻常人,甚至在乐安身边不久、离乐安不够近的,如春石这种,见到皇帝,本能都还是会紧张的。
可这个睢鹭,不说身份差距,今天才第一次见陛下吧?
再想想那些才几天就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熊孩子,冬梅姑姑觉得,她家这个小驸马,可能大概也许有点特殊才能。
依旧是早晨离开时的那个月洞门。
乐安从月洞门望进去,就看见夕阳下迎风而立的两个男人,几乎同样的身高,只不过一个健硕些,带着成年人的健气,一个清瘦些,带着少年人的清气。
但从远处看来,并无什么分别,更不会让人想到,那一个是天下最尊贵最有权势之人,而另一个——呃,起码到此刻为止,还是个半点功名也无的布衣来着。
毕竟此时,两人看上去相谈正欢,睢鹭在说着什么,而李承平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偶尔睢鹭也跟着一起笑,气氛看起来十分和谐。
乐安摇摇头,也笑着,走了上去。
才走到半道,便被那两人发现了。
“姑姑!”
一看到乐安,李承平便忘了刚刚还相谈正欢的睢鹭,长腿一迈,三步两步走到乐安面前,晚霞落在他眼睛里,仿佛也进了星星。
“你可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一见面,便是这么句形同撒娇的抱怨。
乐安直接没眼看。
要不是这会儿人多,是真想给他脑袋来两下。
“我看你等得还挺开心的。”乐安道,说着,瞥了李承平身后的那人一眼。
那人这才笑盈盈地,唤了一声,“公主,您回来了。”
而李承平,回头一看,才想起这个人般,又扭回头对乐安道,“姑姑,你府上这个少年人不错,见多识广,年少有为——是哪家的孩子?还是新收的幕僚?”
乐安:……
“你还不知道他名字?”感情聊这么开心,却连个名字都还不知道?那聊啥呢?
李承平摇摇头,“还没问呢。”
乐安叹叹气。
看一眼那八风不动的少年,“你自己说。”
少年眨眨眼,上前,敛衽,躬身,下拜。
“臣睢鹭,字白汀,宋州襄邑人氏——见过陛下。”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仿佛风儿都静了片刻。
李承平瞪大了眼睛。
而乐安,似乎还生怕李承平所受的冲击不深刻。
笑盈盈地又加上一句:“不出意外,三个月后,应该就是我的新驸马,你的新姑父了。”
*
一直到了乐安卧房,李承平都没再说一句话。
乐安自去换衣洗尘,换衣出来了,就见李承平板板正正坐在绣凳上,两眼发直,仍旧一脸愣愣的样子。显然,那个“新姑父”的杀伤力,似乎有点过于巨大了。
“回回神——就这么惊讶吗?”乐安在李承平面前挥挥手。
“我还以为你猜得到。”
李承平应该是知道睢鹭这么个人的。
今年曲江宴,乐安没去,李承平却是亲自驾临了的。
按照牌搭子夫人们所述,睢鹭在曲江宴上出了那么大风头,虽然因为身份,他出现的地方必然不可能是能被皇帝看到的区域,但只要闹出动静,必然会被上报给李承平听,虽然听到只是因为容貌而引起轰动,李承平大概率不会在意,但应该也会记住睢鹭这个名字。
——就算当时不记得,如今,经过最近跟她的那些绯闻,也不可能、不应该不记得了。
而知道这么个人,再在她府上看见这么个容颜出色的少年——
早在许多天前,睢鹭一进公主府,李承平就该收到消息了,尤其昨日,乐安放出三个月后与睢鹭成亲的话后,他更该清楚地不能再清楚。
所以,乐安真以为李承平一下就能猜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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