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自然不是说公主不好,但——公主毕竟年纪大了,虽说如今看着还好,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但若再过十年、再过二十年呢?”
“那时公主已是年过五旬乃至六旬的老妪,而你——可才正当壮年呢!”
“是啊是啊,况且公主与前两任驸马加起来成亲二十余载,却无一儿半女,怕不是……咳咳,这个我还是不妄加揣测了,但就算公主身体没问题——对如此年纪的女人,生子那可是实打实的鬼门关哪!”
“可惜公主是公主,不然睢兄你还可纳一房美妾,如此也不会断了香火——不过或许也不无可能?睢兄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而公主若又深明大义,此事未防不可行?”
“睢兄,我有一族妹,年方十五,貌美娴淑,且对你敬仰已久,你若愿意——”
“王兄,公主还在呢,你这给睢兄纳妾,不是打公主脸吗?公主能饶了睢兄?依我之见,倒不必如此麻烦非要纳妾,哪怕不给名分,想要与睢兄春风一度的女子也是多如过江之鲫呢!”
……
睢鹭同样听这些话听到耳朵出茧子。
而且不像乐安那般,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对她说那些话,睢鹭是几乎每日见到的每个人,都对他说着类似换汤不换药的话。
以致连辩驳都无法辩驳。
因为人太多。
*
就在这样的日子中,今年的第一场雪悄然飘落了。
乐安一早醒来,手刚伸出被窝,便感觉到了凉气,她睁开眼,见床帐是挂起的,被窝里只有她一个人,而窗棂上白蒙蒙地,外面很亮,不似晨光那种亮。
而窗棂边上,站着一个人。
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那人朝她看过来,对着她笑笑,道:
“下雪了。”说罢,便稍稍推开了一点窗,乐安从那一丝缝隙中,看到了外面银白的世界。
怪不得那么亮。
而窗边那人自然是睢鹭。
他醒地比乐安早得多,此时已经洗漱完毕,穿得整整齐齐。
这也是常态了,因为要兼顾宴饮社交,又不能只顾着宴饮荒废了学业,因此他的时间比乐安紧地多,常常很早就起床,然后趁着早起的这段读书。
即便如此,他读书的时间比之考试前也少了太多。
乐安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手缩在被子里愈发不想出去了,而睢鹭站在窗边看雪,身上还是稍显单薄的秋衫,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愈发显得他身姿修长如松如竹,当然,不止身姿像,不怕冷的气势也很像。
“不冷吗?”乐安便忍不住问。
“嗯?”睢鹭将视线从窗外的雪景收回,看着乐安恨不得把眼睛以下都缩进被子里的样子,便忍不住笑道:“不冷。”
乐安嘟嘟囔囔地感慨了一句:
“年轻就是好啊……”
她像睢鹭这么大年纪时,也很不怕冷来着,甚至有时为了漂亮,隆冬天气也是能少穿衣服就少穿衣服,被窝更是不用暖,自个儿躺进去一会儿就能暖地热烘烘。
而如今,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七王之乱那几年终究给身体留下些亏空,竟然怕冷起来,天稍一冷,便离不了汤婆子暖被窝——当然,跟睢鹭成亲后,汤婆子就再也派不上用场了,咳咳……
睢鹭没听清她嘟囔什么,从窗边折返,带着窗边浸染地一身冷气回到窗边,俯下身,做势要掀乐安被子。
乐安连忙警觉地拽紧被子:“你做什么!不许掀被子!”
下雪天不赖床,对得起老天爷吗!
睢鹭噗嗤笑了,果然不再执着于掀被子,而是坐在了床边,身上冷冷的气息朝乐安扑面而来。
“你坐这儿做什么,不去读书吗?再不读的话,待会儿去赴宴就来不及了哪。”乐安在被窝里惬意地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问。
然而睢鹭却道:“今日不赴宴,下雪天,也没人办宴会了吧。”
乐安鼻子一哼,“这你就不懂了,下雪天宴会才更多呢!”
闲极无聊的达官显贵文人士子们,没事儿也得想出个名头玩乐,更何况是下雪,更何况是初冬的第一场雪,这么适合的由头,若不办个宴会,吟咏个雪景,简直就是不懂风雅的泥腿子嘛。
“那也不去,左右还是那老一套,无趣又无用。”睢鹭道,脸上带笑,声音坚定。
乐安觉得有些不对。
她从被子里探出点头,仔细瞧睢鹭的脸。
“你怎么了?”她问。
睢鹭笑,伸出手,趁乐安不防备,将手心放在她探出被窝的脸颊上。
微凉的手心触碰热乎乎的脸颊,凉意刺激地乐安怒瞪他,立马一拉被褥,又把脸遮住了。
睢鹭却毫没良心地笑地前仰后合。
气得乐安隔着被子踹他,然而,不说乐安本身没什么力气,隔着被子又能有什么威慑力,睢鹭随便一按,乐安的反抗便被暴力镇压。
不过这么一番拳来脚往的,倒是让变相来了场充分的晨间运动,乐安赖床都不想赖了。
“所以说你到底怎么了?”
乐安张开双手,让睢鹭给她穿衣裳的时候——自从服侍她起床的侍女被睢鹭赶走后,给乐安穿衣的活儿,便大半落在了睢鹭身上——又这样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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