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这一世,她要师父好好活着。
姜采望玉无涯时,不经意瞥到玉无涯身后的贺兰图。她一惊,目光变寒。贺兰图一对上她目光,就赶紧躲到玉无涯身后,心虚又讷讷地唤一声:
“姜姜姜姜师姐,我不是故意要来这里的!是师父……是天龙长老非要带我来,我有好好练功,没有乱跑的。”
姜采轻轻哼一声。
贺兰图快要被吓哭。
玉无涯轻笑两声:“好了,阿采,不要逗他了。你既然来了,想来也知道为师的目的了。剑元宫有意与长阳观联姻,青叶掌教很看好你与张师侄,说你二人金童玉女,情投意合。为师虽不知你与张师侄何时这般相熟了,但若是青叶掌教说的是真的,两家联姻未尝不可。”
她又停顿一下:“但若你二人不愿,也不必勉强,为师在这里,没人能勉强得了你,也无人敢欺负你形单影只。”
她目光轻轻掠过一旁的青叶君。
青叶君额筋一抽,立刻道:“之前天雷劈姜师侄的事,是一个意外,绝不会再发生了,天龙长老放心。”
——谁敢欺负姜采形单影只啊!
这女煞星都能在永秋君的天雷下活下来,谁敢触她霉头啊!
玉无涯微笑:“我知道长阳观没有欺负我徒儿,我只是说一说罢了。”
张也宁听着上方两位长辈的言论,平静淡然。待他们说够了,青叶长老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张也宁便拱手,慢吞吞说他与姜采早就商量好的说辞:
“我与姜姑娘不过君子之交,情淡如水,实在不适合联姻。”
青叶君闻言好生失望,额心疾跳。她心里大怒,想张也宁拒绝,难道还要把她徒儿送给剑元宫当赘婿么?这怎么可以!
青叶君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显露。她看向姜采,殿上许多双眼睛看向姜采。
姜采很久不说话。
这般奇怪的气氛,让那边喝茶烫得自己一嘴泡的谢春山“咦”一声,望来;也让张也宁侧过头,不解地向她看来。
姜采好久才道:“……此事太过突兀,我尚未有准备,容我想两日。”
其他人还未说话,青叶君便欣喜道:
“是,正该多想想。张师侄也不必拒绝得这般果断。此事不急,你二人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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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那里后,姜采随意而走,她回到长阳观为自己安排的住舍后,跃身上了庭院中最为葱郁的一棵古柏树上。她靠着树身而坐,长裙垂曳而下,浅紫淡粉,藏于绿叶碧汪间。
她仰着脸,日光从树叶间洒下,点点光斑,在她面颊上轻轻晃动。
她张开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张也宁清润平和的声音自树下响起:“为何不拒婚?”
姜采垂头,向下方看去。
她见地上霜白,张也宁大袖翩翩,立于树下。
她问:“为何不上来?”
张也宁答:“因你不自在。”
他顿一下,坐于树下。
二人一上一下,清风徐徐,将张也宁的声音传到树上:“姜采,为何你不拒婚?我们不是说好的么?”
姜采轻声回答,声音带怅然:“在我记忆中,你与我其实做了很久的未婚夫妻。虽然我们不怎么见面,不怎么说话,但是我顶着这个名号,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已经很习惯这个名号了。
“我是很坚定地想既然没有情,不如起初便不要结缘,免得日后伤怀。然而,三千念中,我见到前世的你……我到底心有不甘,心中觉得难过。”
张也宁淡漠:“这些话,你留着与前世的他去说罢。不必将你们相爱细节说与我听。”
姜采摇头:“没有相爱的。我只是也是凡人,也有为人的劣根性……我有些抗拒不了你。”
张也宁很久不说话。
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极轻、极轻的传来:“……你要努力抗拒。”
姜采叹一口气。
她仰卧在树间,看着天上日光。她缓缓道:“我有些自私,我知道我要做很多事,要被很多人不理解,但我有时候也会寂寞。这时候我就想,我还有一个未婚夫……他不用来帮我,不用来管我,只要他存在,我就觉得这是一个未知数。
“我不知他厌我,恨我,还是怜我。这个未知,我永远不会去问,也不会向他求庇护。但是你知道这种感觉么?就好像……”
她喃喃自语。
树下的张也宁与她同时喃声:“有人相伴一样。”
姜采一怔,她坐直些,推开树叶,向下方望去。正见下方的张也宁仰着脸,发丝拂面,目光清凉漆黑,向她专注望来。
姜采喃声:“我与你之间,虽知无用,却不能忘记。你可以……容许我自私,留下未婚夫妻的名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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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也宁仰望着她,穿过树叶葱郁,穿过清风朗日,他目光落在那树间的长身女郎身上。她发丝缠着手臂,手撑在树干上,俯身向他询问。
叶落无声,风声簌簌。
张也宁吃惊而震惊、茫然又平静地仰着头,目光一寸不移地看着她。他将她细看,想要看清她是什么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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