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姜采……不属于他。
张也宁低垂目光,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冰川上。他道:“你喝醉了。”
姜采冷静下来:“我不会醉。”
她冷漠道:“之前我说的话你都当忘了。我不是非要来看你的,我是顺便的。他受了重伤,道元皆衰,沉睡不醒。我需要借你的一些,让他醒来。我需要他帮我打一场仗,需要他的助力。这些都和你无关。”
张也宁抬目瞥她。
他目中清淡光寒,她目中没有多余的情绪。收放自如,正是如此。
张也宁道:“好。”
他闭目,开始施展法术,一重重道光亮起,丝丝不再纯粹的青色光笼罩着他。当他运法时,那锁他修为的锁链便大亮,向下压制。张也宁不在意那些压来的痛,日日穿心之苦他都在熬着,这些许痛意,实在不足提。
青色的道光裹着道元,飞向姜采。姜采并未躲避,任由这光落入她眉心。而她垂目看他,见他睫毛颤抖,睁开眼后,神色肉眼可怜地苍白、疲惫。
他说:“我要沉睡来恢复了。”
姜采凝视他:“沉睡会忘了我吗?”
他道:“会吧。”
姜采:“那我希望你睡个千年万年。”
他目中,第一次生起了笑意。他本是很少笑的人,这般一笑,颊畔酒窝微微浮现,如月光升起在海面,融融生光,光华柔亮,将这冰寒之意消融一二分。
他最后向她点个头,便闭了目。
姜采突然问:“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完成吗?”
张也宁睫毛颤了颤,雪雾凝在其上。他睁开眼,幽静眼眸对上她。
姜采向前一步,淡然:“什么样的愿望,我都可以。”
她低着眼,做好一切准备。即使是这个和她没有缘分的张也宁,她也永远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落落寡欢,看着他寂寥如此。
她无法看着张也宁受伤。
无论是什么样的伤,无论是哪一个他。
仙鹤般高雅的青年望着她,眼若星河,星光流连,一整片春风拂来,银河烂烂生晕。幽静中,星河间仿佛涌动着什么样的悸动,声色犬马,活色生香,流动着说不出的躁动。
他听懂了她的意思。
张也宁缓声:“我是有一个愿望。”
姜采笔直而站,衣衫无风自舞。
张也宁说:“叫你一声‘阿采’。”
姜采猛地抬头。
他问:“可以吗?”
姜采眼中情绪波动,她幽幽看着他,她已收起了自己的酒,垂在身畔的两臂绷紧。她没有表情:“可以。”
张也宁便说:“阿采,我很想你。”
姜采依然没表情:“我没有想你。”
他笑:“真好。”
他闭上了眼,道元衰弱后,他本就很快要靠沉睡来恢复。这可能是几百年,也可能是几千年……无所谓,沉睡后,也许日日的穿心之痛会缓和些,也许记忆会乱一些,不会那般执拗。
他闭上眼时,感觉到身前的那道气息离开了。自然,这不是她的世界,她要离开的。
一个时辰已到,姜采已经感觉到了神识上的痛。她日夜承受着魔疫之苦,以为神识之痛已经麻木了,但此时这种刺破神经之痛,还是让她凛然,知道自己穿梭时空扰乱天地法则的代价,要到了。
她该离开了。
姜采立在半空中,静了很久,她忽而忍不住回头,向下方看去。她本来只是想看沉睡后的堕仙一眼,但她俯下视线时,对上的,却是他仰望的眼神。
二人对望着。
发丝拂面,鼻尖微红;眼中无波,情意自收。
只是这么一上一下地对望,谁也不觉得意外。
姜采便维持着这般端详他的姿态,她悠久地、温和地看着他,看风雪裹挟,看天地生雾。她手中掐诀,自己身形一点点离开这里、消失于这里的时候,五感上的痛便越来越强烈。
她的眼睛却一目没有错开。她想她要助他,她一定可以想到法子的。
直到她整个身形消融于冰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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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仙张也宁陷入了沉睡中——
【雪日渐弥坚,气候越发森寒。
他以堕仙之身自囚于此,性命无碍,看得天地风光,冰川作美。美中不足的是,当他望着漫漫皓雪时,雪迷离成无穷无尽的空白,那片空白,是他与姜采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数百年,数千年,数万年……他不死不灭,可他再见不到姜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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