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听他这意思,心里一咯噔,心想他不会又要逼她跟谁再去学什么吧。但张也宁话锋一转,道:“但我不认为剑元宫有人能教的了你,你依然跟着我吧。”
姜采:“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她叉腰,嚣张万分:“要是让我放弃魔功,改修你们修仙门派的功法。你趁早放弃吧。魔气一入体,是不可能逆转的。而且我这么厉害,我为什么要跟你学不厉害的东西?你这么对我,不过是仗着修为比我高罢了。
“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不如我。”
张也宁心平气和,仍然冷冷淡淡:“你打不过我,并非是修为不如我,乃是实力不如我。修为和真正的战术修养,其实是两回事。若无绝对的境界碾压,例如仙人碾压凡人这种程度,世间战斗,修为深浅在战斗面前,反而没那么重要。
“姜采,你只是比我弱罢了。”
姜采:“……”
他转过身,慢悠悠重新步入庙中。他听到身后少女声音清而厉:“总有一日,我要你给我跪地求饶!”
张也宁不置可否。
他尽自己的努力教姜采,他按照自己的理解,教她她应该学习的知识。她听不听,讨厌不讨厌,他都不在乎。今日教的东西明日绝不会重复,说过的话一定不会等着她第二遍。
姜采这般敏锐,很快发现他的冷淡。于是,她虽对他恨得牙痒,却不得不耐着心性听他的传授课业。
她心里知道这对她有好处。
引灵气入体虽然痛苦,但似乎她的道体,确实非常适合这种途径。让别人痛不欲生的修行方式,她咬紧牙关硬熬,是可以熬过去的。最明显的反应是,姜采发现当她神魔双修后,她似乎可以用灵气压制魔气了。
失去神识混为混沌物的魔性,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她了。
有了这种体验,她便乖乖听课。何况她本就喜欢那些弄不懂的浩瀚道法,她只是不承认罢了。
可惜张也宁除了教她这些,还教她读书,教她品画。这是长阳观弟子的必修之课,姜采却听得更加痛苦。她既怕错过他讲授她感兴趣的内容,又一听什么写字画画,就昏昏欲睡。
然而两人这般硬磨着,竟勉强找到了平衡之处。
有一日,姜采彻底摆脱了青龙长鞭的捆绑。她在听课中,那长鞭缠上时,她随意掐个诀,就将青龙鞭温顺无比地缠于她手腕。
张也宁声音一顿,停下来看她。
她眉目含笑,并不掩饰,晃一晃自己的手腕,让他看缠在她手上的长鞭。
姜采慢悠悠:“它困不住我了。”
张也宁淡淡“嗯”一声,垂下视线翻过手中一页书,他道:“你进步一日千里,我确实关不住你。你已能轻松摆脱我的控制,要离开吗?”
姜采怔一下。
她容貌清丽,不发狠的时候便不见魔女的阴厉,只见得目中生起迷惘之色,眸心清澄,仍像个半大孩子的模样。
她离开魔修和人修之间的打打杀杀太久,她都快忘了她本是魔了。
她盯着那俊美如初、清冷如初的青年,问他:“你要赶我走吗?”
张也宁:“你的道法并没有学完,我为何要赶你走?”
姜采心里轻轻舒口气。
她不紧张了,便换个坐姿,一腿伸长,一腿曲起。她这时的模样,已经可以窥见日后潇洒无端的气度。少女曲腿托腮,俯趴在案上含笑看那个人,吊儿郎当间,可见几分英气勃发。
张也宁抬目,不冷不热地瞥她一眼。
他说:“女子坐姿,不必如此肆无忌惮吧?”
姜采道:“我可不是世间寻常女子,我是魔女,你忘了?”
午后读书日,身后花香沁鼻,夏风流窜。
他不置可否,又翻一页书。他低头看书,阳光落在他眉目上,阴影与光明交错间,那明澄清寒的美好感,惊魂摄魄,像是上天遗留于人间最珍贵的一笔山水墨色。
姜采看得发了怔。
她敲两下桌子。
张也宁不理会。
她再敲两声。
张也宁淡淡道:“你自己不肯读书,也要影响别人吗?”
姜采目中带了笑,俯趴着问他:“张也宁,我听人说,你是长阳观的弟子首席?修仙门派中有四大门派,长阳观为首,你是这一代年轻修士里,最厉害的那一个?”
他没理会她的废话。
姜采已清楚他那性子,便继续说话,引出自己的目的:“你在外游历,教我修行方法,教我道学阵法,教我读书写字……你们门派不管你吗?我听说,你们这些门派,可是很讲传承的。”
见他仍不理会她,她笑嘻嘻:“你说,我要是去长阳观告你一顿,说你私传门派绝学,你会不会被惩罚?”
他终于抬头觑她一眼,道:“我没有教你门派法术。我只是教你最基本的、人人都可修的法术。”
姜采不服气:“你教会了我许多!其中每样都和长阳观无关?我不信。”
张也宁:“姜姑娘天纵奇才,自己领悟的法术,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姜采一怔,然后脸红。
她悄悄地从俯趴的姿势变成端正坐姿,悄悄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衣袖。她平时并不在意形象,这时候脸颊滚烫,只怪罪夏天太热,午后太闷。
但她心口突然的疾跳,却似乎有些没道理。
姜采学着旁人家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咬唇问张也宁:“你当初带我走,捆走我又不杀我?为什么啊?你为什么待我这般好?你心里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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