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谢溶正在临着陆探微的《文殊降灵图》,笔一下子续不上了。先是一滴浓墨落在了纸上,然后笔掉了下去滚了两圈。小腿肚子开始发软,人一下子跌靠在身后的红漆书橱上。外面是艳阳高照,她却觉得晴天霹雳,五雷轰顶,脑子里嗡嗡作响。
“溶姊,溶姊!”谢渔以为她太过震惊。吓得不好了,赶忙上前去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你没事吧?”她担忧地问着:“你从琼林花宴回来吓坏了吧,他们是那样的……”
谢溶眼神空洞地看着谢渔。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见妹妹的唇一直开开合合,神色慌张。
“是,是的,我,我太惊讶了。”谢溶努力地拼凑出一句话:“阿渔,我,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谢渔看她实在不好,又给她倒了一盏温茶水:“那你自己待一会儿,有什么事就叫人,她们会来叫我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还贴心地为她掩上了门。
房门一开一合,她好像被暴露在太阳之下,被审判,谩骂。外面的人也会像议论长兴公主那样议论自己…
一下又暗了下去,她又能躲在自己的蚌壳里面,不问世事了。是装作无事发生?还是…
从来没有哪一天像此刻一样漫长,也从来没有哪一年的初夏如现在这般寒冷。她裹在被子里,缩紧到不能更退缩,蜷缩在床铺的一角。
直到入夜,下面的小女侍来报了知洗,说女郎插了门闩,不让人进去点灯伺候,也不传饭。
知洗以为她生气谢启撒谎,砚心她们并未回归。在靠着床塌那边的床下敲了两下。
不是他。
谢溶分辨得出每个人敲门的声音,谢渔急切,侍女们声音更轻,只有他,敲门的时候两下之间的顿点是不同的。
是松了一口气吗?是解脱吗?是无话可说吗?还是想逃避的吧,也还是有期望的吧?心脏好似有虫蚁正在啃食着……
“娘子?娘子?”隔着纸窗知洗的声音听着有点模糊:“娘子起来用饭吧,砚心与小檀回来了。奴刚去看了她们,她们都很好…”
好,都好,只要不是因她而伤痛悲死就再好不过了,没有泪可以流了。也不想说话,一开口就想呕出些什么。
“我头疼,先睡了,你去照顾她们吧,不要吵我。”谢溶提气,哑着嗓子说完就不再理她了。
知洗听她说话鼻音很重,嗓子也不是十分清亮了,以为她受了风热。叮嘱道:“娘子先多喝些水,别捂着自己,奴去煮点荷叶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喝完粥的。整个人晕晕糊糊的,不能思考,任着知洗摆弄。
此刻,琼林宫苑出了大事。晚间伺候更衣的女侍发现长兴公主在寝房割了腕,旁边还有散落着大量五石散。快马进了昭阳殿,梁帝醒了一次,喝了药已昏睡了。
又是一阵闷雷丢来,推举之下谢令殊与王赟王增兄弟同去琼林宫苑主持大局。
进门就是凌乱一片,白色的寝衣上绽开了妖冶的红花。黑发如海藻一般散乱,脸面潮红的不正常,竟不像是死了一般。
虽然服食五石散还是文人清客之间的风雅举动,但在谢令殊的劝谏之下,朝堂已经下令禁止私人交易了。这种东西,食之生幻,血气沸腾,燥热难捱。玢阳公主曾再三告诫他:“故错人而思天,则失万物之情。服用此种毒药,自我便同行尸走肉一般,人无自我约束,与禽兽何异?”
只是此种风俗已久,士族郎君之间,仍以吸食为乐为傲。
“朱益此人太过刻毒,自己也是有妻儿子女的人,竟以这种方式拉他们下水。”王赟对谢令殊说道。
“又如何?”谢令殊不大明白,这件事目的已经达到了,过程倒也显得不怎么重要了。
“他本可以用公主私囤盐铁佣兵的事情做计较,郎君之间的权势相争,却把女眷牵进来受死。公主并非玉璧无暇,却没有得罪他…积毁销骨,外面人怎么说公主是外面的事,要是闹到陛下面前。必然容不下这种事情……殊弟你没有家室,这种事情自然没那么多体会,女郎的清名何其重要…”王赟看他还是一脸茫然,叹气到:“看陛下都把你养成什么样子了!”
积毁销骨,何其重要…容不下她……
他的心突突跳的厉害,不安的情绪蔓延开来,让他有些呼吸急促。
“赟兄,我家中还有点事情,劳动你处理一下这边了。”说罢,转身跑了出去。
“哎,哎!”王赟喊不住他,看着谢饶跟在他后面也匆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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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虐起来了,虐起来了!但这是推动哥哥感受和突破爱情,稳定这段关系的必经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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