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被打开,只看见一个背影,一瘸一拐往回走。
小慧帮忙栓上门,拽着锦瑟的一只胳膊随后跟上,原来刚才敲的不是屋门,是院门!那么低矮狭小的——院门!
“钟师傅,我的嫁衣做好了吗?”小慧的声音放的轻柔了很多。
这是个裁缝?锦瑟眯起眼,借助屋内昏暗的光线打量对面的男人。
他已经坐下,看不出瘸了,大约四十岁左右,人极瘦,竹竿似的,脊背挺得笔直,穿着一身黑色,暗沉沉的。
头发有些长,脸色苍白,眼睛似合非合,嘴唇薄。
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像是失去了人生的乐趣,不含感情的应答:“你十月份结婚,做这么早,到时候胖了瘦了穿的不合适了,还不是要来烦我?”
小慧半张着嘴巴,被噎住了似的。片刻后才放弃了早日穿上新衣的渴望,说起今天的正题:“钟师傅,我的亲戚想买些彩色丝线,绣枕头套用,您有吗?”
“一毛钱一把,不议价。”钟师傅连眼皮都没抬,身子也未动。
还真就把林锦瑟给震住了,半点儿砍价儿的心思都没生出来,直接点头,很欢喜的样子:“只要能买就好,不议价,也不赊账。”
来自2018的林副总,不会织毛衣更不会绣花,也不懂行情不知道一把绣线是什么概念。
对于自己不懂的领域给予充分尊重就行了。
钟师傅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钻进一道门帘。
小慧轻轻的吁了口气,用气声跟锦瑟交流:“姐,这个钟师傅是裁缝,从前在青城可有名了,我妈说他做旗袍做的最可体漂亮,可惜早就没人穿了,也不允许私人开铺子……现在找他做衣服的都是老主顾介绍,知根知底才敢带来……”
钟师傅掀开门帘进来,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两个客人在窃窃私语,他抱着一个木盒子,走到了院子里。
那院子小的,应该只能被称为天井。
锦瑟和小慧跟到了院子里。
木盒子打开,搁置在一个石桌上。
盒子的上下两层全是丝线,背景好像是黑色金丝绒,各色丝线被大头针定住,每一绺的正中有一道白色纸条缚住。
“真漂亮!”锦瑟惊呼。
在1977呆的时间长了,对满眼的黑灰色会觉得惆怅,猛不丁见到这些五彩缤纷的丝线,还排列在一起争奇斗艳一般,不由人不惊叹。
钟师傅的眼睛睁开了,看向丝线的眼神,就像看向自己的孩子,仿佛舍不得,又仿佛并没有情绪的道:“你自己挑吧,需要多少拿多少,用不了的可以给我拿回来,我再退你的钱。”
很有职业操守。
但是锦瑟懵圈了,她又不会绣花,哪儿知道二十个枕头套需要多少丝线啊?按照她的个性,直接包圆儿就是了,可现在说包圆儿,不就跟要抢钟师傅的孩子似的?
“那个——能不能——允许我全买走?”她难得讷讷的提要求,自从进了这个院子,整个气氛就压抑又沉重的,林副总威风不起来。
钟师傅的眼睛抬起,盯住了林锦瑟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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