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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化十三年!

闵于安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自己这是,重新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白皙光滑,骨节分明,而不是斑痕点点枯瘦干瘪。

方才回话的宫女,见公主迟迟没有吩咐,忍不住抬头,问:公主可是有哪里不适?用不用奴婢去请太医来?

闵于安这才回过神来,随意摆摆手:不必了,不过是做了个梦,魇着了。都下去吧,本宫一个人静静。

待宫女们纷纷退下,门被关上,她又缓缓坐回水中。

温热的水浸透皮肤,她将脸埋在颤抖的双手里,泪无声落下,伴着轻泣,嘴角却扬起了一抹笑。

真好,真好。

她还不曾出嫁,而将军还没有死。

命运多舛,她后半辈子全靠着对将军的念想,才勉强撑下去。

可骤然得知将军的死讯,她再无牵挂,可她不能死,她要守着将军。

于是闵于安在那边境小城住了下来,每日去坟前陪将军说说话成了她唯一的动力。

大限将至那一日,她似有所觉,已白发苍苍的她换上红色的衣袍,准备好酒菜,打算最后的时间与将军一同度过。

年纪大的人很少穿着鲜艳的颜色,因为世俗,因为眼光,她那身红袍是为了将军穿的。

年少之时也曾穿过一次嫁衣,大邺最厉害的裁缝所致,珠光宝气华贵至极,那大概是她这一生之中最美的时刻。可惜了,那嫁衣并非为了将军而穿。

若是有来生,她定要为将军穿一次嫁衣。

天色暗沉下来,身体支撑不住,她倒在碑前没了声息。

将军!

闵于安腾地站起。

如今是元化十三年。

将军说,他自幼流落街头,栖身破庙,后来遇见饥荒,元化十四年进的安北军。

那如今,他一定还在那破庙里!

商州城,对,商州城!

闵于安快步走出汤池,披上衣袍,高声唤道:来人哪,更衣,准备笔墨!

她还有机会。

这次,我定会找到你。

什么饥荒,什么战场。

你要永远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去。

我的,将军。

第8章 初战

萧启做了个梦。

梦里有人轻声唤她:将军。

那女子一身红衣,清丽绝伦的脸上绽开温暖的笑,鼻尖却有一抹灶灰,显得有几分滑稽。

女子手捧瓷碗,凑到嘴边轻抿一口,下一刻,就是更明亮了些的眼眸。

萧启听见自己柔和的不像话的嗓音:慢些喝,别烫着了,都是你的。

醒来的时候,头晕脑胀,梦中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剩那声娇/软的将军在耳边回响,反反复复。

萧启甩甩脑袋,扔掉乱七八糟的心思,跳下床铺,按部就班穿衣洗漱。

***

距入军营已经一月有余,训练慢慢步入正轨,她夜间给自己的加训一日比一日重,却得不到充足的休息。

此刻已经入夏,夜晚躺床/上,翻个身都是汗水,草席上浸透了汗,干了之后又重新被汗水浸染,酸臭味环绕鼻尖,她这一月过的实在是很艰难了。

大通铺舒适度倒是其次,五感灵敏的她实在是受不了这气味了。

听见马蹄声的时候,萧启险些以为是自己疲累下的产生的幻觉。

正是放饭的时刻,今日的早饭是菜粥和窝窝头,她对于食物一向不挑,每人定量的饭菜不能吃饱,却也能维持日常活动所需。

只是腹中空荡的感觉,又哪里能和吃饱喝足的美妙相提并论?

吃吃不好,睡也凑合,真希望能赶快来场战役让她立功。

升职,意味着独立的帐篷,意味着更好的食物,意味着她能够离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

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渐渐加重,连地面都恨不得一起颤抖。

这是?

不是心中极其渴望而产生的幻觉。

敌军终于来了!

总教头脸色一变,传令兵在他耳边嘀咕几句。他扔下正在习练射箭的兵丁们,转头进了主帐。

萧启心知即便是西夏真攻了过来,也没有新兵的什么事。

新入营的兵,至少也得训练三五月,考核过后分了兵种,才轮得到他们真刀真枪的实战。

伙头兵、弓箭手、步兵、轻骑兵、重甲兵

人有千面,各有各的擅长之处。不是胡乱推上场杀个你死我活,最后剩下几个侥幸活着的独苗苗就可以的。

未经训练或是训练过少,连刀枪都拿不稳,还谈什么杀敌,就是上去给对方送菜的。

让将士们在各自的岗位各司其职,才是用兵之道。

***

还没等萧启心里的可惜蔓延上来,就有人快步跑来,带了个足以震惊所有人的消息。

营中所有将士,不论新兵老兵,一刻时间准备,全部出城门迎战!

怎么会?

没人可以解答萧启的疑问,待到她身着戎装,手执长矛立于阵前,才意识到这确实是发生了。

柴凯紧了紧手中长矛的柄,故作轻松:萧老弟,老哥我这还是第一回 上战场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刚发下来的荷包被塞进怀里,那是军医刚发下来的,里面装着简易的止血药粉。战场上瞬息万变,止血药,意味着多一线的生机。

回应他的,是赵豺毫不留情的嘲笑:你也就这点出息,真开战了说不定得尿裤子!

自从被萧启抢了老大的位置以后,赵豺就走起了毒舌路线,自己没能当老大,看见柴凯这么个狐假虎威的,心里是半点也看不上。

萧启抿了抿唇,努力压下心底不知从何泛起的慌乱,笑着安慰:没事,一回生二回熟,柴哥你记着,千万别一股脑往前冲,杀敌要紧,保命也同样重要。

萧启从军多年,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在生死的边缘挣扎数次,靠着直觉躲过不知道多少明枪暗箭。

类似野兽一般精敏的直觉,从未出错。

这场仗,必定不好打。

只是不知,到底会是何处出岔子?

镇西军整整齐齐排列在城门前。

前方是乌压压的大片敌军,如乌云压城,气势逼人。羌族人手执弯刀,立于马上。不同于缺马的大邺国人,西夏多的就是牛羊马匹,高头大马的骏马,与自己这边多是只配了皮甲长矛的步兵形成鲜明的对比。

更重要的是,前方压阵的,不是边关战神镇西侯林宏。

大敌压境,而主帅,不知所踪。

顶替了镇西侯位置的,是副将林康,跟着他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家仆。从一介书童到镇西侯的副将,林康不缺真本事。可再怎么厉害,也没有镇西侯来的让人心安。

林宏,是这边关的战魂。

高昌城主在城墙上急的直冒汗,主帅林宏于半月前被圣上一道圣旨召回京城,至今未归。

圣旨里只说了,让镇西侯林宏速速赶回,切莫拖延。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分明除军营中主要将领外,无人知晓林宏早已启程回京。偏偏这西夏,老实了大半年没怎么闹腾,现下林宏才刚走远就攻了过来。说是没有内奸都无人敢信。

城主心知肚明,城中兵力,算上刚入营不久的新兵,满打满算才只有三万,而西夏军队,多了三倍不止,怕是举国之力都用上了。又怎么会是小打小闹,这一次,不得善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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