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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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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扑克,三人聊着回家后的打算。除了江浔,孟春江斌都要等录取通知。江浔答应学校要去做场演讲,市一中虽然是全国有名高中,但也不是每年的省状元都能落在市一中头上,何况这次江浔简直争气到家,如同中考那班,他两块奥数金牌加分,高考成绩直接突破天际,超过总分750,班主任想让他给即将升初三的学弟学妹讲一讲学习的经验。初中校长也跟江浔预约了一场演讲,江浔与校长的关系一直很好,虽然他不认为这有什么要讲的,还是都答应下来。

江浔说,“其实没什么好讲的,哪里不会学哪里就行了。”

孟春,“你说的轻松。”

江斌也说,“哥,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一学就会的。有些题就是很难,就是学不会。”

江浔想了想,“普通作业不至于此,基本知识点会了,无非就是变化应用。学的慢是有的,学不会不可能。”

所以,江斌时常有不能跟他哥交流的感觉。

江浔倒是觉着许多人得失心太重,尽管他考试失利也会懊恼不甘心,但真的有人为着考试六亲不认的。

江浔就听说过班里有同学不愿意把笔记借给别的同学看,担心别的同学会超过自己。还有诸如考不好泪流满面的,还有更极端的那种新闻,高考完多少夫妻去办离婚手续,就为孩子忍着不离婚扮演家庭和睦表象的,更有什么高考过程中家中亲爹死了也要瞒着孩子的。

其实,高考每年都能考,世上有多少人能有三年的朝夕相处呢?能为孩子扮演家庭和睦,怎么就不能为了孩子好好经营家庭呢?更何况,人有几个爹呢?亲人过逝都要瞒着让孩子先高考,这样悲怆悲情,滋味何其苦涩。

而高考是每年都有一次的考试。

江浔不喜欢大人的世界,大人将功利塞给孩子,让孩子变得不再纯粹,慢慢的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江浔不愿意成长为那样的大人。

尽管生命的列车轰隆隆一路向前,江浔在六月过了十八周岁的生日。六月十七,这一天,他成年了。

第二天,江浔骑电瓶车去村里坟上祭奠了母亲,舅舅舅妈想跟他去,江浔没让,“我就去看看,我眼瞅上大学了,也跟妈妈说一声。”

舅妈不放心,“让斌斌跟你一起去。”

江斌坐电瓶车后座,江浔载着他出门,舅妈还准备了纸钱水果,纸钱烧给妈妈,水果是供品。待俩孩子出门,舅妈叹口气,“小浔真是个孝顺孩子。”大姐出车祸时,江浔还小,才两岁,完全不记事的年纪。舅妈当然更疼江斌,但也是看着江浔长大,因为当年上初中的事,舅妈很觉着有些对不住江浔,从此给俩孩子买什么东西也是把江浔排前头。

何况,江浔又这样的有懂事出息。

妈妈的坟江浔来的不多,小时候,舅舅不让来,怕在坟地里冲撞着不干净的东西。待江浔年长些,就开始寄宿念书,清明节虽放假。但老家烧纸祭奠是在清明节前几天,江浔赶不上,就是舅舅给长辈烧纸时一起烧了。

江浔一般是年三十跟舅舅一起来。

坟不大,一个小小坟包,碑也不高,简单刻着江奕之墓。江浔也就简单打扫下墓碑,蹲在地上给妈妈摆上供品水果,烧了纸钱。

真奇怪,明明完全不记得妈妈,可到妈妈的墓前就会无端的想流泪,这种心情完全不能理解,却又理所当然。

妈妈,我考上妈妈当年读的大学了。只是跟妈妈的专业不一样,听说大学里都有各年级的校友录,到大学能找到妈妈当年的同学吗?能联系上的话,就能打听一下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听说妈妈当年的成绩很好,妈妈的同学里面,记得妈妈的人应该很多吧。

江斌陪江浔烧过纸,江斌递纸巾给他,江浔擦擦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给妈妈烧纸就会想哭,完全不记得的人,也会思念。”

江斌说,“当然会。这是大哥的妈妈呀。”

一句话说的江浔又湿了眼眶。

夏风渐热,蝉鸣聒噪。

江浔擦干眼泪收拾起水果放回袋子里,就带着江斌骑电瓶车回家去了。

江浔私下问舅舅为什么妈妈的日记里有撕去的部分,如今江浔也大了,舅舅没瞒他,“你妈在日记里什么都写,我想你长大可能会看,就把些不大好的内容撕了。”

江浔想说,舅舅你真是周到的让我无言以对。

江浔的通知书到的很快,款式精致如同贺卡一般,家里姥姥姥爷、舅舅舅妈传阅看完一遍,还有街坊四邻过来欣赏,江浔当然不忘咔嚓拍一张照片发朋友圈。

亲戚们凡是知道的都打电话祝贺江浔,虽然大家都说这绝对是妥妥的。还有亲戚送来祝贺的礼金,三五百块,不多,是各自心意。

舅舅、舅妈商量着要不要去饭店摆上两桌,江浔江斌认为没必要。虽然网上时常看各种高考后大宴宾客的新闻,他们小地方并不盛行。

不过,随之而来的麻烦也不少。

先是舅妈的弟弟,江斌的舅舅李大舅过来借钱,家里想承包土地,借些周转,不多,十万,不到江浔得的各路奖励的一半。舅妈跟舅舅商量,“要是咱们自己的钱,我做主就做主了。这都是给小浔的钱,咱们可不能做这个主。”

舅舅寻思一回,“要不,咱们凑一万给二弟拿去。小浔这钱不好动,我总想着,以后小浔娶媳妇买房,咱们怕没帮他的力,这钱是他的,他留着总能宽敞点。”

“是啊。”当年江浔懂事读乡里初中,舅妈在村里没少被人说闲话,说什么到底不是亲娘,这有事就显出来了。舅妈也承认当年为着江斌她循了私,可这些年,她也没把江浔当外人。江浔自己有本事,得了这些钱的奖励,怎么能用孩子这钱呢?

舅妈在电话里就回了弟弟,不想第二天李大舅亲自来了,江浔正在家消暑,李大舅干脆问江浔,“大舅就是用一年,明年就还你,江浔你说行不行?你舅舅舅妈不敢做你的主,我就直接问你了。”

舅妈气怒,“你怎么能跟孩子说这样的话!赶紧给我出去!”

“眼瞅就是大学生了,哪里还是孩子。大姐你说的这是江浔的钱,我就跟江浔借了。大姐你别管,咱们听江浔的。”

江浔眨了下眼睛,又听李大舅嚷嚷几句,才明白来龙去脉。舅妈一脸难堪,江浔心里就更明白了,李大舅一径催他,“江浔你就说行不行吧,你舅妈好歹也养你这么大,大舅今儿有难,就想借你这钱周转周转。”

如果江浔是大人世界里的普通孩子,他会为难,会不知所措,会不知应对,会请大人帮他拿主意。

可江浔不是大人世界里的孩子,他有自己的精神世界,他与大人世界有隔膜,他清楚自己的喜怒,会权衡事情对于他的轻重。

何况,整个江家村,江浔最讨厌的人非李大舅莫属!

在李大舅的催促声中,江浔端起茶喝两口,方不急不徐的开口,“不行,这钱我想好了,十万我要用来上学,十万给斌斌上学用,剩下的零碎是给雯雯的。我的钱不借,要不大舅你问问我弟我妹,看他们借不借?”

李大舅臊个没脸走了。

还嘟嘟囔囔的骂了两句“忘恩负义”什么的,气的舅妈将他打了出去。舅妈生怕江浔误会,跟江浔说这事时脸都不好意思的红了,江浔说,“我一看就知道是大舅自己来的,舅妈你办不出这样的事。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就是这么打算的。钱别都存着,存着也是贬值,咱家也不置办什么奢侈东西,正好我跟斌斌上大学用。我是不喜欢大舅这种逼人借钱,再说,他只是包地,又不是家里真有什么过不去的事。难道我今年没得这些奖励,他地就不包了?”

舅妈也是生气,“你大舅就是这样,总馋别人家的好。”跟江浔说,“你这钱还是你的,等你办了卡,都打你卡上去,随你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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