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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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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王微哪里会把这点小场面放在眼里,神情自若的走进去,自顾自的坐到了上首那张铺着虎皮的宽大扶手椅里。

下面的人见她如此行径皆是一愣,因为很明显那是郑桀的位置,王微就这么问也不问理所当然的坐了。但她这么做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郑桀早就发过话,一切内外事务皆交由这位空降的新夫人处置,违令者斩。而且尽管王微才到这里不过一天,可她跟郑桀的那点陈年往事天下谁人不知。

既然皇帝那边没有发过明话婚事不算数,而双方又都表现得好像已经承认了这件事,那王微作为赐婚的正房夫人就没有问题。

而且在场之人无不心知肚明,自家主公的身子眼见是不行,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他膝下只有一子,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等到他长大能理事至少也要十几年。而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谁敢拍着胸口说能担保他平安无事?

况且还有一个大大的隐患,郑桀麾下不少将领都是奴隶出身,他们的一切都来源于郑桀。假如郑桀不在了,宛如瞬间失去了靠山。这冀州三郡本就位于交界处,人口复杂,常年征战不休。而冀州本地的士族一直被郑桀狠狠打压,早就怨念重重,无法化解。郑桀一死,他们岂有不起来搞事的道理?

一时间冀州也是气氛紧张,一触即发,郑桀再怎么肆意妄为,也不敢在临死前不管不顾的把冀州的士族全部杀光以绝后患。毕竟如今士族虽然已经开始渐渐走起了下坡路,可到底余威犹存,把持着天下大部分的权柄和喉舌。郑桀要真的这么干了,那就是和整个士族不死不休的局面,那些士族绝对会抢先联合起来彻底杀光郑桀相关的所有人,以儆效尤。

因为看见王微忽然不声不响的冒出来接下了这个苦差事,冀州的文武官员大小将领多少松了口气。起码这样一来王微就能名正言顺的以遗孀的名义接管冀州所有事务,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找借口插手干涉,把郑桀的家业拆分吞吃。

再加上王微可不是那种毫无威胁的普通大族世家的娘子,正儿八经的天家血脉,能征善战,行事强硬,手里更是握着一支不输给冀州的军队,还占据了关外那么大一块地盘。而且很多人都知道这位公主娘娘早在几年前便插手西域,虽然名义上西域各国还是各自为政,但大小权力都被她牢牢把控在手里,将西域变成了她的后花园。

这样的夫人,换谁娶了都会乐得合不拢嘴啊。

再加上最近一两年长安那边不断的对公主释放善意,皇帝还不止一次的在公开场合失态落泪,说他很是后悔,当年不该一气之下做出那等鲁莽之事。大家都差不多懂了,皇帝这是看着公主势大想拉拢她。废黜掉的公主封号算什么,只要公主顺着台阶下来回到长安,皇帝肯定会重新加封,搞不好封个更高更好的爵位也说不定呢。

大家都在说,皇帝春秋已高,这几年一直病怏怏的,看来要不了几年英王就要继位。到时候这一位一个大长公主的封号肯定是跑不掉的。尤其英王年幼,宗室里也没有什么靠谱的长辈,届时封个什么监国公主,摄政公主,那也极有可能啊。

于是尽管在场的众人各自想着不同的打算,但起码此刻对王微还是很尊重,没有人不长眼睛的跳出来找麻烦,参差不齐的起身对着主位上端坐的王微抱拳行礼,嘴里乱七八糟喊着“见过主母”,“参见殿下”,也没个标准。

王微并不介意,和颜悦色的微微欠身点头,倒是一点不脸红的认下了这个主母的称呼。

在场的许多人都没有见过她,但那些风言风语平时听了一耳朵,知道自家主公和这位公主娘娘有一段不得不说的纠缠。心想着到底是什么样凶悍的女人才会这么可怕,在自己的大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捅了夫君一刀,还指着皇帝鼻子骂了一顿,大摇大摆的跑了。

再联系她各种被民间传得都变形了的征战故事,王微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差不多就是个母夜叉。结果现在偷眼瞧着上首坐着的小妇人,姿色秀美,身材窈窕,而且带着一股和其他女人不同的威严凛然之气。虽然确实长得比大多数女人都高,但跟凶神恶煞八竿子都打不着边儿。反倒是因为冀州这种边陲之地,风沙暴烈,生活艰苦,大多数当地女子都被磋磨得皮肤暗黄没了姿色。猛一看到一个皮肤白皙发如乌瀑的美人,许多年纪稍轻没离开过本地的男人都有点看得移不开眼睛。

心里不禁嘀咕着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么一个娇滴滴水嫩嫩的美人儿,看着也就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怎么会是传言里那个作风放/荡公然豢养男宠面首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呢。

……哦,对了,当年王微为了王大公子在西域大发雌威,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故事,早就被改编成无数个版本编成话本子戏曲广为流传,被无数人津津乐道。而身为男主角的王大公子倒是没有遭到什么非议,因为从古至今在这种风流韵事里男人是很少被责备的。

反倒是引起了无数女性的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美男子才会引得公主为之不惜差点灭了一国?哇,她们好想当面看一看这倾国倾城的帅哥呀。

若不是王雁出身太高这些年又一直远离中原,大概他还能享受一把当年卫玠的待遇。

王微再聪明也无法看透人心,不知道这些男人一个个都在心里偷偷摸摸的嘀咕她那些破事,只是觉得自己这个计策做对了,看,至少他们都表现得挺和善的。

众人寒暄客套了几句,还是那几个幕僚打扮的文士首先上来见礼,自我介绍了一番,接下来便是其他武将上来单独见礼自报家门。王微深知这才是重头戏,不禁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出了一趟短差今天晚上才回家,可累死人了,时间有点来不及先写这么多。

第158章

第一个上前郑重行礼的是位目测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留着一大把长须,丹凤眼,王微怀疑他在模仿关云长,可惜他面色黝黑, 完全没有云长公传说中的“面如重枣”。

他似乎是个不喜欢多话的人, 躬身抱拳行了个礼, 便自顾自的退下站到了一边。周围的人对他这种脾气已经习以为常, 还是那个自称叫做于章的幕僚小心的稍微靠近,在王微耳边道:“这位乃是文鸾文将军,跟随都督多年,十分被看重,可谓军中除了都督之外的第一人。”

这个名字王微也有所耳闻, 好像此人还跟随过郑桀的父亲,没有他的暗中照拂以及最后倒戈相向, 郑桀还没那么容易达成弑父杀兄成就。王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文鸾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心里却不免有些奇怪。

这个世道背叛主人总是会被鄙视的,也不知道文鸾当年怎么想的, 郑桀看着也不像什么以理服人充满领袖魅力的类型啊。不过既然郑桀事后没有弄死他还一直重用, 说明大概不是王微最开始以为的狼狈为奸, 可能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郑家的事情, 她可没兴趣多管闲事。

第二个上来行礼的是一个彪形大汉,铁塔般的体态,一身堪比巨石强森的腱子肉, 以及,他还真的是个光头。

在这个发肤受之于父母的年代,除了和尚尼姑, 王微还真的没见过光头,不禁多看了一眼。那于章急忙又小声解释,说这位是郑州将军,原本是郑桀身边的护卫,因为天生力大无穷又勇猛善战,最后立下战功,被郑桀调去领兵。他本是家奴出身,小时候生了重病导致头发全部掉光再也没法长出来,不是标新立异非要光头。

郑州看着吓人,可对上王微还显出了几分腼腆之态,眼睛老老实实的盯着地面,行完了礼王微客套的笑了笑,顿时把他吓得落荒而逃,搞得王微啼笑皆非。

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有必要怕成这样吗。

第三个上来行礼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长得挺俊俏的,就是眼神太过灵活,面带着一股风流之色,脑袋上还很符合时下审美潮流的带了朵花。

和前两个沉默寡言的将军不同,他上来行完礼后就口齿伶俐的自我介绍起来。

“母亲大人在上,儿子名叫郑钟,乃是父亲若干年前收养的孤儿。因见儿子还算有点小聪明,便正式收为了义子。还请母亲大人受孩儿一拜。”

说着他就真的推金山倒玉柱,干净利落的在地上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王微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自是知道这些地方军阀带兵大将都特别喜欢搞认干儿子的那一套,其实就是变相的控制军队里的权力,提高自己的影响力。不然当初吕布咋一口气连三个干爹,成了赫赫有名的三姓家奴。可她万万没想到郑桀居然也搞这一套,这儿子看上去好像也不比他小多少吧。

不过腹诽归腹诽,王微还是挤出了一丝“慈祥”的微笑,和蔼的认下了这个便宜干儿子,从手腕上褪下一只手镯示意侍女递给他,权当做见面礼。

那郑钟自然是千恩万谢,只道是以前虽然有父亲大人监督教导,但总觉得人生不够圆满,现在可好,有母亲大人的慈爱,他顿时觉得吾之生涯一片无悔。

换个人这么说话,肯定会显得特别虚伪,可郑钟长得漂亮,是个俊俏郎君,声音清脆跟黄鹂鸟唱歌一样,笑得还超级甜,实在是让人很难厌恶。王微觉得这叫什么郑钟啊,应该改名叫郑青才对。若非她确定郑桀确实是个直男,简直要怀疑他跟这干儿子是不是有什么py关系了。

毕竟,这年头搞龙阳还挺正常的,只要不耽误结婚生子,大家都觉得无所谓。

大概是觉得王微受到的惊吓还不够,之后又一口气来个六个干儿子,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名字基本都是什么勤、善、良之类,感觉是郑桀随便批发瞎起的。但比起那个口齿伶俐笑容可掬没把自己当外人的郑钟,这些人就显得本分老实多了。与其说是干儿子,王微觉得更像是高级家奴。

还好她事先考虑到了这一点,叫管家准备了几个装着银锭子的荷包,一一见过礼被他们磕过一轮头后让侍女分发了下去,甚觉心累。

很显然这些人才是军中说得上话叫得上号的主事者,其余的人虽然也跟着上来见礼,但王微还是看得出他们都没什么太高的地位。以公司比喻的话,文鸾、郑州和郑钟就是三个高层,其余的干儿子便是中管,剩下的都是基层员工。

习惯了自己军队里推行的那一套现代化改良式的管理制度,再看到郑桀这种充满封建气息的家族式管理,王微有点头大,但她暂时也没办法,更不能现在就开始插手人事任免,想来个大新闻。

唉,算了,家族式管理也有家族式管理的好处,起码那一堆冠着郑姓的带兵将领不会轻易的背叛,否则不光很容易失去一切,还要背上各种骂名。

见完了礼,这些人就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貌似等着王微下达命令。可现在王微根本不想轻举妄动,她一个外来空降户,还是个女人,身份十分微妙。想着郑桀又不是傻子肯定早就针对周遭的一切做出了妥当的安排,她还是闭上嘴先观望观望局势再说吧。

于是王微拿出了当年在皇宫里学到的那一套,充分的摆着女主人的架子,既不显得太高冷,也不显得太急切,和众人说了下郑桀的病情以及他那根独苗的情况。然后又从众人的闲谈里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最后当然不可避免的谈到了长安城眼下的局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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