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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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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在床头一摸,已经发霉了。抬头一看,墙漏渗雨,长出片片霉斑。

此时屋里只有两个女孩。一个女孩大约十六岁左右的模样,肌似羊脂,发似乌缎,身形孱弱,脸颊微红,泛着点儿病态。她生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眼睫一眨,半是好奇半是含蓄地偷偷打量着拂拂,顾盼间颇有些书卷气。

另一个没搭理人,一脸高冷地坐在镜子前。

宗爱拉长了脸,走到了镜子前的少女身边:“方虎头,你今天的活儿还没干吧?”

少女撇撇嘴,眼神在那病美人面前扫了一圈:“袁令宜不也没干吗?找她呗。”

宗爱瞪眼:“她身子不好和你能一样?”

袁令宜有些惶恐地眨着眼睛,支起身子,轻声细语地说:“我来吧。”

少女:“你动什么?这不有个新来的吗?叫她干去。”

这个叫什么方虎头的,转过脸来,面色很不客气,将拂拂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这小姑娘由宗爱领着,她生着鸭壳青的眼白,黝黑的瞳仁,头发又黑又亮,发根微红。

浑身上下,有种山野间健壮的幼鹿瞅着人的神气。

“你叫什么?”

“俺叫陆拂拂。”

“哦,对,阿陆,”方虎头一副熟稔的模样,“你新来的,就去帮我把外面那盆衣服洗了。”

拂拂并没有反抗,她此刻已经重新振作了精神,很敏捷地走出了屋里,走到一边洗衣服去了。

宗爱愣了一愣,“唉”地叹了口气,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个傻子。

她不糊涂。

拂拂搓着衣服,慢慢地想。

她初来乍到,总要先摸清楚环境。

拂拂乖巧,方虎头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点儿不好意思的神情。

镜子照不下去了,她虎着张脸走到了拂拂面前,恶声恶气地说:“叫你动你就真动啊!”

“面团似的性子,小心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让开,”方虎头一脸不耐地将她赶到一边去,“我来。”

拂拂觉得她光站着也不大好,便也蹲下身来帮忙搓洗。

方虎头略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她在永巷里待得时间久了,还是第一次碰上刚来永巷却不哭不闹的嫔妃。

她面上有点儿古怪,又有点儿好奇。

本来她叫她洗衣服本就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如今目的达到,也没理由再为难陆拂拂。

相反的,陆拂拂这不哭不闹的性格,反倒让她有几分喜欢。

名叫方虎头的少女拉长了脸,趁着两人一块儿洗衣服的时间,还向她透露出来了不少信息,无外乎是要如何在这永巷里生存的。

拂拂手脚麻利,很快就将这一盆衣服洗干净了,挂在了晾绳上。

这么一通忙活下来,已是到了饭点,吃中饭的时候,宗爱和其他几个小宦官把吃食抬了过来,分下来,一人碗里也不过半碗米饭,一筷子青菜,兼之两块咸鸡、咸鸭。

拂拂劳动了一上午,早就饥肠辘辘,当下急不可耐地捧着碗吃了起来。

往袁令宜碗里夹了一筷子咸鸡,方虎头转过脸来看向陆拂拂,继续方才的未尽之言。

“你记住了,这永巷里管事的宦官是永巷令1曹忠。”

拂拂看在眼里,眨眨眼,心里飞快地想,这少女看着虽然凶神恶煞了点儿,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闻言拂拂恰当地露出了个迷惘的表情。

袁令宜搁下了筷子,温声细语地插了一嘴,“你有所不知,永巷令曹忠是此地总管,掌管此地大大小小诸项事宜。”

在这地方,曹忠俨然就是能只手遮天的存在。

倘若谁家的家人想要捎来点儿什么东西,必须得走曹忠和他手底下这批小内侍们的门路。

家人但凡进一物,非数吊钱拿不下来。

袁令宜唉地叹了口气,拢着眉头苦笑:“曹忠等一干内侍们克扣用度已是家常便饭了,想要在这儿活下去,只能靠自己,大家也没什么生钱的门路,故而多做些女红。”

“只不过……”袁令宜欲言又止,“针线是他们代买的,做好了拿出去卖银子换钱,也是由他们代卖。”

“你平日里一定不要轻易得罪他们。”

拂拂听得心惊肉跳的,知道袁令宜和方虎头同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当即在心底郑重地默默记下了。

脆生生地应道:“俺知道了,多谢刘娘子与方娘子提点。”

小姑娘的嗓音并不软糯,她天生嗓音清脆,甚至含着点儿八九岁的男孩子气。

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审美有不小的差距。

男人偏爱混合白莲和绿茶风味儿的“纯欲”款,但女人往往能一眼看出这其中的心机,心下对这些狗男人的眼光嗤之以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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