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像都被板上钉钉了。
艾肯自认为是个乐天派,然而性命攸关的事情临头,他也身不由己地郁郁寡欢起来。
真帆早与沈雁月报备了情况,不过,光有一个危险的警告却不知具体内容,实在没什么大用。
船上配备的小型会议厅已经被弦月佣兵团包场了几天,杰曼没有去过美洲大陆,第一次登船就遇上麻烦事,弄得他原本想要好好养老几天的心思都完全熄灭了。
“讲道理,我一直觉得佣兵被诅咒这句话不是瞎说的。是不是我们杀人太多,所以到哪儿都会遇上事啊?”
真帆凉飕飕地瞥了杰曼一眼,“不,你该庆幸好歹对方是个老血族。这种血脉禁制起码不会像窃听器一样监听到他打的比方。”
艾肯在确认了香调味道后,立刻交出了那个白色身影扔给他的水晶瓶。
他不能透露信息,不代表不能直接拿出晶瓶让佣兵团的各位调查成分。
可惜,这件事上也犯了难。船上没有专门调取成分的实验室,而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贸然打开水晶瓶。
万一这就是对方的目的,并且料到了艾肯会背叛呢?
人一旦陷入了焦虑的等待中,思维就会无限性地扩大。艾肯甚至开始沉思,正常想要隐瞒身份的血族不会身上带那么大的气味。对方是笃定他们查不到他的身份,还是故意留下了这道线索等他们去挖掘出什么信息?
他到底抱着怎么样的心思?
太多种可能性了。
艾肯甚至去询问了船员,了解到从帝国开船至合众国不过八天的时间。
八天,已经过去了三天。
最令他气得跺脚的是,当事人沈雁月好似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仅没多过问,甚至依旧将时间耗在社交谈生意上。
这个世界究竟是他艾肯疯了,还是沈雁月心太大?
还是说,他已经脆弱到对方根本不把他的提示当回事了吗?
他的信息情报,在沈雁月的心中就如此廉价?
更令艾肯感到窒息的是,他已经两天没有遇见瑠歌小姐了。
第二天早上他匆匆去寻找瑠歌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了她在铸刀。
铸刀铸刀,似乎每个人都有第一优选事项,而他的事永远被挂在了无足轻重的那一档。
救命,有没有谁能全心全意地关注一下他的安危啊?!
他的心灵也是很脆弱的好吗!
艾肯心急如焚的同时,也有人在船舱最核心的地方全神贯注,全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她和沈雁月一起睡的那一晚,两个人都没有睡好,好似身体并不适应多一个人的存在。别说温存,两人动都不敢动,伸展不开四肢,生怕碰撞到什么。几乎在天亮的同时,瑠歌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溜至了船舱底部。
然后顺理成章地整整两天没有回去。
风雪刀的阵法与图纸修正完毕后,她毫不犹豫地取出了玄冰铁,在老者用天赋燃起的岩火熔炉中不断淬炼玄冰铁中的杂质。
杂质去除完毕,便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铸刀,刀的模型与阵法必须双向进行,一气呵成。瑠歌的大脑中须得反复勾勒阵法的结构,并且时刻关注玄冰铁的热度与状态,这非常考验铸刀人的精力与手艺。哪怕有老者在一旁指点,她也体会到了滞涩的力不从心感。
有时候大脑图像过得太快,手上会有疏漏;又有时候手上走线完美,不小心忽略了刀身的状态。
每当她因为高度集中精神而短时间大脑空白的时候,她就会不断回忆沈雁月在金融城出手时的模样。她不停告诫自己,这也是一场艰难考验人心的战斗。
她与风雪刀的战斗。
钢筋煤矿四处散落,墙壁乌黑散发着浓烈金属气味的船舱底部,少女的手臂上与脸上沾染了不少灰黑的痕迹,她低着头,弓着纤薄的身躯,全神贯注地在刀身上篆刻着阵法。
为了方便,她悄悄顺了一件沈雁月的工装,这身衣服她随意剪裁了一下,在打刀时候穿再舒适不过。
熔炉高温,火焰燎燎,不断迸射出点点火星。瑠歌用手臂拂了一下因为长时间对着熔炉而异常干涩的眼睛。自她开始下手铸刀的那一刹那,她就必须屏气凝神至刀成的最后一刻。
珍贵的岩火熔炉就在眼前,甚至身边还有神秘的炼金大师指点,这比她单枪匹马地研究摸索好了太多,她没有任何理由分心。
第四个阵法已经完成,瑠歌陡然松了口气。她调整了一下手上的纂刻工具,准备下手去刻印阵法与阵法之间的关键扭结点。
就在她即将下刀的那一刹那——
船舱内破旧的军用铜制吊灯陡然摇晃起来,整个船身蓦地出现了剧烈的摇晃!
老者眼中精光乍现,他迅疾地出手,立刻打飞了瑠歌手中差点刻歪的篆刀。
“怎么了?”因为船身的摇晃,高温铁板上的工具一并开始颤抖,发出乒乒乓乓的沉重敲击声,并不断砸至地面。从熔炉内流淌出的熔浆同样随着船身的摇晃左右飞溅,熔化了不少钢筋的边角。
瑠歌的衣袖也被熔浆擦过一星半点。
这可不是老者考验她心性时候的伪装火焰,这是货真价实的熔浆!
瑠歌右手握住前面被打脱工具的左手手腕,那里似乎还能体会到熔浆可怖的温度。她一边揉捏着酸软的小臂,一边努力护住风雪刀的雏形。
“继续刻,”老者厉声命令道,“现在不能停!我为你展开护法结界,你不要关注结界外的任何情况,包括我!”
瑠歌立刻回神,眼神坚定地点头,在极度的震荡中重新拿起了篆刀工具。
一道又一道精密的纹路在弯刀的刀身上发出光芒后又渐渐隐退。她仿佛天生具有这方面的天赋,每一笔每一划都使用了恰到好处的力量,转出了高难度的完美线条。
船身的晃动还在加大,室内大部分东西开始倾斜,在整个犹如颠倒的船舱内,瑠歌不敢有片刻的分心。她的心脏空旷得厉害,总觉得马上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然而眼前发光的刀身又攥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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