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贤,我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可以像他听皇祖母的话一样听你的话,你回来好吗?”
那个由她一手护大的孩子,她看着他一步步的成长,曾经当心得只能睡在他的脚踏上,防备着随时会出现的杀手,而离开时,他身边已经再无威胁,可以成为名垂千古的明君。
她本来以为至少能见最后一面的,可惜……
念头还未转完,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了助手急切的声音,“区长,又出问题了,j14区的历史轨道又发生了偏移……”
静好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边询问那边的人,一边就朝着中心控制室走,j14是她刚回来的那个世界,这么短时间内出的问题,只能是明净涵出了问题。
“这次出的还是大问题,太明朝,在明宗执政时期内本来应该是政治一片清明,经济繁荣,人口快速增长的,可现在,不但政治上废除了所有的人才选拨体制,人口更是陷入了停滞期,死亡率大大超过了出生率,再这样下去,在当时的青壮年步入老年期后,整个社会都会瘫痪的。”
静好到了指挥室,看了眼屏幕上收集来的数据,眉头慢慢皱紧,“还有呢?”
“还有,”助手瞥了下她的神情,放低了音量,“明宗突然将赋税提到了之前的两倍,劳役也在不断增加,各乡的衙门前几乎都有平民来喊冤的记载。”
和原先《太明史》中的记载完全已是背道而驰。
静好摘下手套稳稳地就砸在了屏幕上明宗的画像上,声音里的怒气盖都盖不住,“准备一下,再把我送过去一次。”
启贤五年。
张喜站在崇明殿前望了望宫外的天,幽幽地发出了一声叹息,一旁跟着的徒弟来顺立刻机灵地凑了上来,递上一杯热茶,“师傅这是在烦恼什么,说出来徒弟帮师傅出出气。”
“还有徒弟能给师傅出气的?”张喜斜了眼自家徒弟,到底还是再次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宫里的秘密太多,忌讳太多,连怀念故人都得受着各处的限制,他忍啊忍,天天看见陛下陷在其中无法自拔,却又没一个人敢上去说句真话,忍得心肝脾是各处都在疼。
“宫里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他看着蓝天,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陛下之前也不是这样的,若不是还真有个念想撑着,这没日没夜又寝食难安的,又怎么熬得住,要是那位还在,就是出来露个脸,也比我们劝上百十句还得强。”
来顺在一旁没敢接话,他自然知道师傅手里说的那位是谁,崇安十年的那场葬礼,阖宫的宫人都被叫了在门外候着,他当时得了脸在门内,头没抬一下,一切可都看看牢牢的。
那位的棺杶正要盖上,陛下就扑过去死死扣住了,明明脸上还带着笑影,那泪珠子却是一直在不断地掉着,最后让人把那位的尸身烧了,就放在了崇明殿里,洒扫的宫人都不敢碰上一下,上面却没有一点灰尘。
再看看这年号,又有几位陛下是换了年号的。
偏偏这位就敢。
张喜又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让人把凉了的膳食端下去换了新的,重新进去劝着陛下。
御座上的人又翻了本奏折,混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张喜咬了咬牙,拼着脑袋上碗大的疤也不能让陛下再这般作践龙体,“陛下,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着魏公公,她若是知道陛下如今这般对待自己,心下的不忍恐怕是比奴才还要多得多。”
预想中的暴怒没有袭来,偌大的御书房一片寂静。
好在也没听见陛下批奏折的声响了。
“她不忍,她人都不在了,又有什么不忍。”明净涵放了手上的笔,下意识地就用拇指缓缓磨搓着腰间的香囊,老旧的香囊有好几个地方都掉了线,一丝丝地断着,像是最不舍的分离。
“朕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可她到底还是没来找我,可见是一点没把我放在心上,又怎么会不忍。”
他的话音刚落,殿外的来顺已经快步躬身进殿,在御座前低身下跪,“禀陛下,淑妃娘娘说听闻陛下最近食欲不振,特意做了道素鸡来为陛下添菜。”
陛下毫无应答。
来顺心下一突,暗自恼恨自己怎么就得了淑妃娘娘那点金瓜子的利,擅自答应为她进来禀告,可淑妃那时的神情太过笃定,他一时鬼迷心窍,点头就应下了,万一陛下要治他的罪……
他小心地抬头觑了眼,却见陛下呆呆地和殿外的人对视,完全没了反应。
明净涵完全呆愣着看向殿外,衬着殿外开始昏暗的天色,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因为想念太过而出现了幻觉。
他竟然,看见了贤贤。
不,那并不是贤贤,贤贤已经被他烧成了灰,永永远远都伴在他身边。
可心里莫名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那就是贤贤,就是他一直等着,一直想着,甚至都已经不能再坚持着等待了的贤贤。
对了,贤贤是上天派来的人,是为了庇佑太明昌盛的仙人,她随时可以出现,也随时会离去。那个道人说得不错,只要太明的社稷出了问题,五年内那位仙人一定会再次现身。
他等了五年又三个月零七天,终于等到了她。
明净涵直直站起身,不断加快着脚步,最后几乎是飞扑着将殿前的华衣美人抱在了怀里,双手在背后死死收紧,恨不得直接将人镶进怀里。
不断沉积的伤悲,只能等待的绝望,所有的一切在此时都失去了陈述的必要,他只有力气将人死死地抱在怀里,不断地在她耳边叫着她的名字,“贤贤,贤贤,贤贤……”
我很想你。
终于将你想了回来。
静好被他死死得箍在怀里,差点连呼吸都接不上来,她忍了几秒,到底还是为了空气挣扎了下,结果抱着她的人再次收紧了手臂,连带着声音都惊慌失措,“贤贤不要走,我再也不做会让你不高兴的事了,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
他把最后几句放在嘴里细细念叨,倒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静好顿了顿,到底还是伸手环住了死命抱着她的人,尽力给连身体都在颤抖的人些许的安全感。
双手一环上,她之前消弭下去的怒气就再次蓬□□来,气得用手狠狠地砸了下他的脊背,瘦骨嶙峋的背脊直接就硌到了她的手,砸下去全是硬邦邦的骨头。
当年饭食里随时可能会有人下毒时她都没将小豆丁饿成这样过!
“明净涵,”她使了巧劲一把推开死死抱着她的人,看着那张瘦得都有些脱型了的脸恨得都有心想扑过去揪了他的头发,“你就是这么顾着自己的?!”
她看了眼大殿里刚换上的还冒着热气到的膳食,又想到今日醒来后打听到了传言,气得眼前都黑了一黑,“断食熬夜,你这些习性都是谁教你的?把自己熬成这个样子,你以为当年我护着你很容易吗?就让你现在这样糟蹋自己?”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拥进了怀里,尤带着满足和感慨的叹息声响在耳侧,已经可以称为青年的男人音调暗哑,微微还有些哽咽。
“对不起,如果会让贤贤心疼的话,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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