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罗西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直到第二天上午天色大亮才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从此连撒娇耍赖都不知道对着谁了,一种必须学会独当一面的责任感迫使王罗西勉强撑起身子。
宫里有人和自己一样难过,应当去看看她。皇后上了凤辇,往琉青宫去了。
“参见娘娘。郡主昨夜得了王将军的消息,哭到很晚才就寝,现在还没有起身。”郡主宫里的侍女福着身子禀报。
连侍女都如此萎靡不振,想必玉婴昨晚折腾了一整夜。皇后有些唏嘘,平白对侍女也生出了一些怜惜。她示意侍女平身,道:“你下去休息吧,本宫进去陪陪她。”
“奴才不打紧,”侍女依然规矩地低着头,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殿门:“奴才斗胆请娘娘轻声些,郡主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
皇后却迟迟没有动作,侍女疑惑地抬起头,她顺着皇后的目光看向殿内,先是一愣,然后迸出一声尖叫:“啊——”
秋天凉凉的风从王罗西两侧绕过,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殿内,却惊扰了房梁上悬着的一具过于瘦小的躯体,她裹在素白衣裳里,轻轻晃荡。
……
女子出嫁前身亡被视为不详,按照规矩是不能举办葬礼的,就连天家的女子也不例外。玉婴自缢的第二天清晨,几个内侍抬着她的棺椁从皇宫侧门出来,往北山的皇家陵墓去悄悄下葬了。元容郡主和王罗西一起在仁明殿的后院里偷偷地烧着纸钱。王罗西揣了私心,在默念玉婴名字的时候加上了哥哥的名字。
“你说玉婴这么急着走,是不是想去追你的哥哥啊。”元容突然道,打破了一片沉寂。
王罗西被戳中了心事,突然哽咽了:“哥哥答应了要娶她,就绝对不会食言的,等十年一百年也会等,这个笨姑娘!”她突然想到哥哥还答应了要带自己去山上、去草原狩猎,这下也不得不食言了。
哥哥这个人正直守信了一辈子,为什么死之前要留这么多没有兑现的诺言,是非要叫人时时刻刻想起他吗?王罗西的泪水突然再也绷不住了,决堤而出。旁边的元容受到感染,也忍不住了落了泪。
不知不觉已到了正午,两人自行收拾了一下,王罗西自家还有事,就送姐妹出门了。元容握着她的手道:“我与夫君明日会去西北王府吊唁,你好好安慰一下你父亲,年纪大的人受不得打击。”
王罗西点头应下,就去了延福宫。尽管她万般不想见到那个男人,但是皇后要离宫叁天,必须得去向皇帝请示。
延福宫外,刘奉远远看到了皇后的凤辇,一溜小跑进去禀告皇帝。王罗西的轿子还没停稳,就见穿着寝衣的李子恒匆忙跑了出来,脸上那道划痕依然清晰可见。
“皇后不必多礼,”李子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要行礼的皇后,心虚气短地问:“皇后前来,所为何事?”
“臣妾父亲年事已高,臣妾不忍他独自操心兄长的葬仪,希望归家照拂叁日,望陛下恩准。”王罗西装作恭敬地低垂着头,努力不去看前方的人。
“可以、可以,朕等皇后回来。”李子恒握住了皇后的手,皇后却借着告辞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甩开来,转身离去。
……
也许葬礼这种事情,就是为了不让活着的人太过伤心而设的吧。王罗西一回到西北王府,才刚刚和父亲打了个招呼就忙开了。她接待着一个又一个来吊唁的人,看到有这么多人分享着自己的悲伤,就觉得连悲伤都淡了些。
日薄西山,来往的人渐渐稀疏了下来。王罗西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王府沉重的大门嘭地一声合上,她心头紧紧绷了一天的弦似乎终于承受不住地断开,她意识一空,仰头向后栽去。
……
“恭喜娘娘,娘娘这是有喜啦!草民开两副养胎的方子,娘娘好生休养就行了,接下来几天万不可再如此操劳。”
王罗西一找回意识,就听到床边人如此说。她心下一惊,立马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那大夫:“大夫,请问这孩子有多长时间了?”
“应该两月有余了。现在胎已经稳定了,可稍微行些房事,但还是要注意分寸。”那大夫捋起白麻布的袖子,在桌前写着方子。父亲就站在一旁,枯槁沧桑的容颜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喜气。
王承泽见女儿起身了,忙过去扶她重新躺下,嘱咐道:“你听大夫的话,好好休息,这几天的事情就不要你操心了。”
王罗西却完全无心休息,她唤了那大夫过来,问道:“宫中每月有例行看诊,既已怀胎两月,为何太医没有看出来?”
大夫恭恭敬敬地回道:“也许是之前月份还不足,诊不出来,也有可能是看诊的太医妇科经验尚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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