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静漪提着一盏灯笼,慢悠悠地走出园门,像是晚膳后随意地四处走走,消消食。她着一身李色轻罗裙,臂上悬一条缀金络子的披帛,整个人融在夜色里,透着一阵懒艳的风情。
“静漪!”段齐彦连忙现身,在园门边的小径上拦住了她。
“段小公子?”阮静漪提起灯笼,就着光照了下段齐彦,露出纳闷的神色,“你还不走吗?今晚要住在宜阳侯府?”
段齐彦摩挲着手上扳指:“我是为了你才留下来的。”
“你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小侯爷的?”静漪问。
段齐彦听了,有些着急:“和七叔没关系,我是来找你的。静漪,你要是不想留在宜阳侯府,就跟我一道走吧。我想想办法,一定能让你摆脱这种困境。”
阮静漪听了,眼睛眨了又眨。她晃着灯笼,问:“段小公子,你没事吧?是喝多了,耍酒疯吗?”
段齐彦说:“我可没疯。我也知道,要带你离开宜阳侯府难于登天,但我也不是什么都办不到。只要愿意想,总会有办法的。”
阮静漪说:“我的意思是,你竟然觉得我要跟着你离开宜阳侯府,这不是疯了,是什么?我好端端地备嫁呢,为什么要抛下未婚夫,跟着你一个外人走?”
段齐彦愣了愣,说:“静漪,梁二夫人说,你,你在宜阳侯府过的可一点都不好……”
阮静漪听了,心底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竟然觉得十分好笑:“怪不得你特地上京来了,原来都是二夫人的手笔。你与梁二夫人也不算熟络,怎么偏偏她说什么,你信什么?”
怕不是只想信自己喜欢的话,而不想听那些自己不喜欢的话吧!
段齐彦的目光辗转一阵,他不甘地说:“都说口说无凭,眼见为真。梁二夫人嘴上一说,也就罢了,我当然不会信。可我如今亲自来了侯府,见到你过成这样,我岂能对你坐视不理?”
阮静漪有些好奇,问:“我过成哪样?”
说到这里,段齐彦就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你也是青春妙龄,初次为妻,怎么一嫁给七叔,他就给你折腾了个这么大的女儿?那孩子都有七八岁了吧,也不知道七叔有多少通房了!”
他的话满是愤怒,显然是真心话。阮静漪听了,有些微的困惑。女儿?哪里来的女儿?她怎么不知道?转念一想,阮静漪才明白段齐彦指的是段云织。
“段小公子,你…你……哈哈哈哈……”她忍不住笑出了眼泪,“那孩子呀,是二房的小小姐,来我这儿随便玩玩坐坐,有自己的父亲的,和小侯爷可没关系呢!”
闻言,段齐彦面色一僵。
“不、不是七叔的庶出女儿吗?”
“当然不是。”阮静漪说,“小侯爷待我好的很,锦衣玉食,华服美钗,对我事事顺从,很是宠爱,还会带我出去一道玩儿。婆母为人也好,颇为照顾。我在这里,称心如意。”
总之,比嫁入清远伯府,成为段齐彦的夫人,要好上一万倍。
听见阮静漪这么说,段齐彦的面容久久地僵住。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颇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静漪,你怎么…怎么就变了呢?”
他始终想不明白,静漪和自己的缘分怎么就断了。这是七叔横刀夺爱的错吗?是他段齐彦被阮秋嬛迷住的错吗?他想不通。思来想去,他只能找到一个借口:是静漪变了。
阮静漪说:“段小公子,前尘往事,你赶紧都忘了吧。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干系,你要是喜欢阮家的姑娘,可以多与秋嬛打打交道。”
段齐彦犹豫地说:“可是……”
“你要是再纠缠不休,那我就只能当做你是——”阮静漪眯起了眼,眸色里掠过一道凌厉。
“当做我是什么?”段齐彦的心微微一跳。阮静漪会当做他是痴心不改,矢志不渝吗?
“我只能当做你是,对小侯爷有些分桃断袖的想法。如今见到小侯爷要娶妻了,你急了,忙不迭地来拆散我俩,好把小侯爷抢走。”阮静漪用盯着情敌的眼光看着段齐彦。
段齐彦的表情骤然扭曲。
“告辞了!”
第46章 .画卷段准的心上人
段齐彦来的突然, 走的也突然。连告辞的话都说不利索,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阮静漪看着他的背影,还不忘客气地说一声:“段小公子,路上小心啊。”
不过, 瞧段齐彦那失措的背影, 她觉得他是定然听不见了。
看起来, 段齐彦好像对这分桃断袖的名声怕得很, 生怕沾一点边呢。
等段齐彦走了, 阮静漪哼笑一声, 转身回蕉叶园里去了。
想起方才碰到段齐彦的事, 她思量着怎么都要和段准打声招呼, 于是便脚步一改, 向着段准的屋子去了。
门前没有仆从, 只有一株柳树垂落碧绿丝绦,柳枝在夜色里无声摇曳。她张望了一下, 见门没合上,便将头探了进去:“则久, 你在屋里吗?”
屋内传来“啪”的一声响, 像是什么东西跌落在地。她有些困惑,定睛一看,段准正坐在桌案后,那“啪”的声音,乃是一卷画轴摔落的响动。
那是一副人像画,上头有个女子的形貌,着红衣,纤秾合宜。但画轴半掩着,恰好遮去大半脸蛋, 只余下一道下巴轮廓,尚留给人猜测的余地。
“阿漪,怎么了?”段准若无其事地将这画卷拾起,小心地卷起,特意抚平了边角,将其放入了书架上,神色镇定地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阮静漪的目光随着那道画轴一起从地上挪到书架上,眸子里渐渐浮上一层怀疑之色。
段准竟然偷偷摸摸窝在这里看一副女子画像?被她不小心撞到了,段准还立即把画像藏起来了?
有鬼。一定有鬼。
莫非,那副女子的画像,就是传说中“段准的心上人”的画像?他对那女子求而不得,所以只好命人画了一幅画,日夜揣摩,聊表相思之情……
阮静漪越想,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
想起方才段准小心翼翼收拾画卷的模样,她的心底竟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
对一幅画都这么珍重,那要是换作本人,得是多喜欢?
真不愧是段准的心上人,待遇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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