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紧挨着沈濯胸膛,听见扑扑的心跳,不免心猿意马,脸上醉意更烫了三分。指头无所依凭,便抓握住沈濯衣袖,顺着淌落的烛光,看见袖上一处破缝,应当也是先前打斗留下的。
两人毫无间隙地贴着,沈濯一怔,嗅着他身上清香,暗自纳闷,李烬霜这表现究竟是何意?既然不愿鱼水尽欢,为何主动撩拨。
他掌心覆在怀中人发上,不敢轻举妄动。
李烬霜闷闷地叹了声:“你呀……”
话音未落,他一垂头,居然昏睡过去。
识海中响起相柳遗憾的声音:“大好时机,你竟白白浪费了。”
方才太过沉溺,沈濯差点忘了房中还有第三双眼睛看着。他将李烬霜放回榻上,坐定四望,忽然回过神来,酒壶被老蛇碰过,应当是他在里面加了些料,才引得李烬霜反应如此奇怪。
“他是人族血肉,哪里禁得住折腾。”沈濯皱眉道,“你往酒中添了什么?”
梁柱间飘下个缠绵的长影,落地化为冠带庄穆的凶神。
“不过是些助兴之物,凡人都用得。为父见你对他上心,有意助你一回。谁知吾儿许久不见,竟成了个坐怀不乱的君子……”
相柳踩着方靴踱到帐前,隔着云雾似的床帐窥探一眼,笑道:“当真好姿色,吾儿定力非同一般。不过你未与他双修,倒也是好事。此人三魂已不全,身上阴邪甚重,只怕不久于尘世,和他修炼恐怕于你道体有损。”
沈濯心中一空,脊背冰凉,猛然起身:“什么?”
他知道李烬霜干过的事,只是没想到天谴来得这样快。他才刚找到他,还没来得及重新开始。
相柳讶异道:“吾儿看不出来?”
沈濯神思纷乱,盯着李烬霜沉睡的脸庞,喉中仿佛噎了块炭火,迟迟吐不出话。
纱雾似的夜色覆在李烬霜面容上,使他看着像是浸没在了漩涡里,分明触手可及,却仿佛一触碰便会如泡影般破碎消散。
“我丢了龙珠,法力不及以往,”半晌,沈濯仍有些恍惚,拂开垂落的纱帐,望向沉睡的人影,低喃道,“若不是你告诉我,我哪里知道。”
相柳看了看他脸色,道:“不过是个人族而已,虽说可惜了这般好颜色,但吾儿不必过于伤怀。”
沈濯心间不平,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为这小道士付出太多代价,好似投入一场赌局,泥足深陷,执念难消。
这赌局覆水难收,此时放手,先前付诸的一切便化为乌有,倘若孤注一掷,前途似乎总有翻盘取胜的机会。
沈濯没想过值不值得,他向来不是锱铢必较的性子,只是怀着最简单的念头,想做一件事便去做。
想救李烬霜便救了,想念他便找来了。此时此刻也一样,他想为这小道士延寿续命,那就决心去做,刀山火海都挡不住。
“有方法救吗?”
相柳一脸奇怪:“你要为个人族……”
沈濯不想听他劝说。相柳哪里明白他的心情,李烬霜对他而言并非一个轻易便能抛在脑后的人族。
“有办法吗?”
相柳眼神一暗,玩味地笑了笑,道:“有一样天材地宝,名为‘净世甘霖’,想必能驱除他身上的阴冥之气,延续寿元。”
这东西一听便不是好到手的,只是沈濯满脑子李烬霜,此刻顾不上太多。
“去哪找?”他果断地问。
相柳眼瞳映着跳跃的烛火,回忆起昔日,淡然启唇:“此物法力强大,早年被瑶华剑尊钟离镜寻得,用以抵御六界魔气。后来剑尊陨落,便落到仙道盟手里,应当藏在天都城吧。”
沈濯沉默一瞬,缓缓松了帐帘,神色半明半昧。
“是有些难得手,却非全无胜算。”
相柳早已料到,平静地摇了摇头:“你为救他和正道作对,可没人救你。吾儿,想清楚了。”
沈濯随心所欲惯了,行事只管高兴不高兴,什么正邪之分全不放在眼里。他拿不拿得到净世甘霖,仙道盟守不守得住稀世珍宝,全都各凭本事。
“罢了,是缘是劫,全看吾儿造化,为父不便多言。”相柳躬身取走盛酒的玉壶,回身望沈濯,忽然沉吟一番,“那灯芯……”
“只能请你割爱了。”沈濯干脆答。
相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突然一阵夜风卷进窗棂,他便飘然而去。
沈濯合衣躺下,盯着床顶上晃晃悠悠的垂络,满腹心事。
他何时这般烦扰过。
翌日清晨,尚在半梦半醒之中,沈濯便觉侧脸肌肤一阵细腻的瘙痒,像是有凝脂滑过。
他戒备地出手,猛然睁眼,对上枕畔李烬霜错愕的双眸,掌中一截冰肌玉骨。
李烬霜挣了挣被他紧握的腕,眸中光华流转,淡淡笑道:“你醒啦。”
沈濯眉梢微挑。李烬霜今日神情,竟与方丈洲那些对他暗含春心的小姑娘无甚区别。
为何规规规矩矩躺一夜便转了性,还是老蛇那壶酒起了效果?
李烬霜早就穿戴齐整,今日换回蓝袍,束了莲花冠,缓缓坐起身,五指梳弄着凌乱的发丝。
“夜里醉酒失态,不知何时睡过去了……本以为醒过来,你就走了。”
人的心思难猜,个个口是心非,沈濯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妄下定论,不禁凝眉沉思,李烬霜这话是想让他走,还是想让他留下?
不如再听听。
李烬霜抿了抿唇,偷偷打量沈濯一眼,看他全无反应,便有些受冷落,不再多言。
他掀帘下榻,摊开一掌,手心聚起白雾,不过须臾,缭绕的雾丝间便浮出一盏花叶参差的莲灯。
莲灯裹着几重晶莹的花瓣,皆含蓄地收拢着。琉璃灯芯在灯盏中央明灭闪烁,沉重迟缓,宛如弥留之人的脉搏。
话没了下文,沈濯甚是扫兴,又见李烬霜祭出魂灯,便在心头冷笑。
方才还在说他,这会子就念起祁寻来了。
真是水性杨花。
李烬霜在坐床上盘膝合眼,身前几案上摆放着玲珑剔透的魂灯。
他朝那灯芯中灌注念力,犹如入定,半晌徐徐睁眼,徒劳无功。
沈濯抱臂看他,稍稍扬起下巴,一声不屑的轻哼。
早知招魂引魄艰难,李烬霜未流露出半点气馁之色,泰然地顺着眼睛,从储物囊中取出一团流光溢彩的丝线,一手拈着银针,开始穿针引线。
沈濯一眼便认出,他手上那团丝线是名贵的冰蚕丝,寸寸都是天价。祁寻还没活着回来,李烬霜就忙着给他做衣裳了!
李烬霜实在可恶,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不仅可恶,脑子也笨,省下来那十万钱财不去买本功法修炼,竟换这一团没用的蚕丝。
“仙子,”他心境不平,这一声唤得咬牙切齿,“今日不知怎的,伤势似乎严重了些。”
李烬霜忙放下针线,快步到他身旁,道:“让我瞧瞧。”
沈濯叹道:“还是算了,在下的死活无足轻重,一切都怨命薄。”
李烬霜目瞪口呆,飞快眨动眼睛,道:“那、那我为你制几副药。”
“不必费心了,仙子,”李烬霜没再理会针线,沈濯得偿所愿,微微一笑转开话头,“昨夜可想好了去处?”
李烬霜迟疑道:“想好了,去天都城。”
凭他的修为无法为祁寻重塑肉身,等找回魂魄,还是只能将魂灯交还天极宗。李烬霜和天极宗有龃龉,哪敢亲自出面,打算委托仙道盟代为转交。
只是天都城为正道名府,他担忧沈濯不愿前去,两人只能分开。
李烬霜也不知为何,昨夜琼浆一盏,帐中卧谈,稀里糊涂对沈濯动了真心,不愿离别。
沈濯却笑道:“仙子,你我真是心有灵犀。”
李烬霜一愣,心中欢喜,面红耳热,道:“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好呀,烬霜。”
听见沈濯唤他的名,他心神又是一荡,指头绞紧袖子,总算按捺住激动,掩饰得波澜不惊。
“怎么说,你也要去天都?”
“唔……”沈濯眼神一动,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听闻问锋大会在即,当然想去开开眼。”
李烬霜掐指一算:“时日不多,既然要赶上问锋大会,我们得速速启程。”
谈话之间,屋中骤然响起一串砰砰的爆裂声。两人神色遽变,皆是惊诧莫名,对视一瞬,不约而同朝声音来处张望。
招魂莲灯重重花瓣怒放,当中灯芯亮如血珠,萦绕着嘶嘶作响的黑气。
--------------------
接下来可能会有一些……嗯特殊的追人方法
',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0 00书院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