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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后,林畔一地残枝乱玉。沈濯的思绪也一团狼藉。
李烬霜明明答应了等他,为何又不告而别。这样的事已经不是头一次,实在是反复无常。让人失望。
李烬霜更失望。想他在沈濯眼中,不过风花雪月、一晌风流的玩物。沈濯并非真心在乎他,否则怎会对那句告白置若罔闻。
他真正挂念的另有其人,他们有上百年的情意,相比之下,李烬霜微不足道。因而沈濯才在他枕边温柔私语,转头就抛在脑后,便去赴他的温柔乡。
他已向他表露真心,沈濯却还是去见闻韶。实在伤人。
沈濯嘴甜,在床幄间尤甚,常哄得他昏昏然,而后手段百出,大加“鞭挞”,销魂蚀骨。
李烬霜近乎绝望地想,他在他耳边说过的也可以对别人说,他的怀抱也会属于别人,他的爱──
李烬霜迟疑了,不知道他爱谁。或许他爱很多人,但不是他。从欢爱之时就可见一斑,沈濯对他身体的兴致远远多于对他的心,他的人。
是他自己太天真了,自作多情,以为沈濯为他挡剑,就是喜欢他。
可他还是斩不断情丝,忘不掉沈濯。
要赠他的冰蚕丝衣还没制完,李烬霜暗下决心,等衣袍做好,就不再空付痴心,免得越陷越深,往后更加难过。
他孤身一人到了兴献城。数日之内强迫自己不去想沈濯的事。沈濯没有回来,没有追上他,应当是在那温柔乡流连忘返。
兴献城毗邻天都,亦是一座正气浩荡的城池。
日阳高照,万里无云。
高耸的城门口立着块硕大的告示牌,张悬着数百张通缉令,多是与正道为敌的妖魔,以及误入歧途的邪修。
李烬霜仔细浏览,毫不意外发现沈濯的名字,正高高挂在当头。
他得罪的是天极宗,擅闯凌绝顶,大闹嵯峨宫,简直在那帮正道中人脸面上抽耳光,让他们颜面扫地。
此仇若是不报,天极宗往后如何在仙道盟立足。
沈濯逍遥惯了,逃跑颇有心得,至今没有人追杀到他。
一排排通红的令状随风摇曳,李烬霜心有余悸,幸好没跟他一块来。他不舍得他惹上麻烦受伤。
仙道盟是当今最具声望的七大正派仙门缔结的,已有千年之久。要说这盟约的源头,还得追溯到千年前一场仙魔大战。
那次大战,天魔出世,意欲鲸吞六界。正道拼死抵抗,大战各地肆虐的妖魔,杀得天崩地裂,山川移形,最终合力击退魔潮,将魔族封印在幽冥谷。
天魔大势已去,遁入虞渊,筹谋着卷土重来。为斩草除根,六界剑尊钟离镜独自杀入魔气猖獗的虞渊,与那妖魔同归于尽,为苍生斩除心腹大患。
那时钟离镜不光是剑尊,还是仙道盟主,瑶华宗在他手下实为鼎盛。他陨落不久,瑶华宗尚有余力,仙道盟主之位顺势传给了继任的宗主,便是如今的瑶华宗主宋少寒。
宋少寒没有钟离镜那般本领,自然留不住瑶华的荣光。千年来瑶华宗一路式微,到了现在,沦落成了苟延残喘的模样。
问锋大会在即,兴献城人潮如织,不少天南地北的低阶散修,没有宗门分发物材,靠通缉悬赏挣几分油水。
李烬霜抢得一张通缉令,最低阶的苍白令状晃晃悠悠飘落到掌心,画着一位样貌清秀的人族修士。
他身无分文,需要报酬换一把剑。
令状左侧罗列这邪修姓甚名谁,做了何种恶事,只寥寥两行。原瑶华弟子赵蒨,因修炼丹道走火入魔,打伤门人后逃跑。
对于正道而言,弟子遁入邪道,或是与妖魔鬼怪为伍乃是天大的耻辱,极少会出现。瑶华门风不佳,这种事却见怪不怪。
李烬霜深觉可惜。钟离镜一世英名,耗尽心血建立的宗门竟然败落到这等地步。
他摊开右掌,祭起罗盘,照令状右侧留下的追踪指引寻找丹魔下落,不知因何吹来一阵风,把夹在臂弯的令纸打着旋卷走。
李烬霜惊呼一声,无奈停下罗盘,扬手去抓。告示牌下挨挤着众多修士,阴差阳错,被身旁一人悠悠抓住。
他转头去看,对上一双熟悉的桃花眼。眉目如锋,仿佛浸了冰水,好幽怨。
李烬霜冷淡地看回去──望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方忆别”,一股怨恨爬上心头,神情却不动声色。
知道回来了,已经过去七八日,想必在方丈洲“吃饱喝足”。
还来找他干什么,换换胃口?
“仙子怎么不告而别,”那人定定盯着他,“害我好找。”
李烬霜更是伤心。还有脸问他为何不告而别?
“仙子?”他抽走令纸,眸中阴翳,朝他逼近,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莫非才隔几日,便忘了我?”
“错了!”沈濯识海之中,龙女无忧借着传音入密铿锵有力地阻止,“你好笨,弄得像兴师问罪。这时候应该温柔,给我笑啊!”
沈濯道:“我笑不出来。”停顿一瞬又微微恼恨地说:“能不能直接绑走?”
他在空无一人的玉竹瑶海盘桓两日,为个小小人族失魂落魄。越想越生气,干嘛要为李烬霜作茧自缚。他不肯跟他,是他不识好歹。不如到方丈洲潇洒快活去。
好在半路遇上得了迟焰“消息”,兴冲冲赶来偷看嫂嫂的无忧。龙女见哥哥脸黑得像锅底,急忙问了来龙去脉,才知大事不好。
无忧恨铁不成钢:“你馋人家身子,惹人家难过,想霸王硬上弓,还要他身心都唯你是从,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话说得有理,但沈濯拉不下脸,闷声道:“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况且他实在不懂,究竟哪里惹了李烬霜不开心。李烬霜分明问过他,知道他要去方丈洲,他也答应要等他,为何就变卦?
无忧娇俏地轻哼:“那是。往后你们结缘成亲,本姑娘要上主桌。”
沈濯无语。八字没一撇的事,她就惦记着吃席。等李烬霜忘了祁寻再说吧。
他拼尽全力挤出个笑,实在难看,还有些可怕,直教李烬霜神色一变,退后了半步。
李烬霜垂下双眼,嗓音微不可闻:“在舟上约好见面,是你……先忘了我的。”
沈濯传音道:“还是绑走吧。”
他何时忘了他?这责怪简直无中生有。
无忧劝道:“哎呀,你就吃点亏。否则这样漂亮的嫂嫂,你不要,只能便宜别人咯。嘻嘻。”
只是听说李烬霜要跟别人,沈濯便怒火中烧:“他敢?”
“快去,快去,”无忧催促,“我看他很舍不得你呢。”
沈濯暗想,他最好是。
他清清嗓,深吸一口气,总算平复心情,拿起那令纸道:“仙子要去找这人?”
李烬霜魂不守舍,迟钝地点头:“是啊。”
即便清楚沈濯才从温柔乡风流快活回来,他还是忍不住想跟他说话。
沈濯望着他脸蛋,不知不觉畅快了些,轻声道:“这人走火入魔,实力会比之前强大。仙子一人前去,我实在不能安心,让我陪你如何?”
李烬霜慢慢看向别处,忐忑地掐着指节,道:“有你陪我……自然是好的。”
一句首肯,沈濯满心雀跃,自在地摊开令状查看。
“仙子放心,”他打下包票,“有我在,万事迎刃而解。”
目光落在通缉令的画像上,无忧的声音不自然地响起:“哥哥,有点不对。这人眼熟……好像是我徒弟。”
沈濯怔住:“你怎么收个丹魔做徒弟?”
无忧仔细辨认,这赵蒨还真是她顺手收的小徒弟。
“哎呀,我四处游历,遇见他浑身是伤躺在路边,好可怜的。”龙女道,“小家伙根骨奇佳,是修炼的天才,我一时不忍,就带他回南海。”
沈濯想也不想:“无忧,抱歉了。”
对不住,媳妇和师侄之间,当然是要前者。
“不行不行,你不能杀他!”无忧连忙央求,“哥哥,千万不可动我徒儿!”
沈濯思索一下,道:“也不是不成。你来帮我,变作你徒弟的模样,待完成悬赏,我便赠你一样法宝。”
无忧欢天喜地:“当真?我这就来,你千万等我!”
传音戛然而止。李烬霜隔着几步凝望沈濯,眼中烟波迷离,缭绕着情丝万千。
还是舍不得。
他无暇再去想对错,去怨恨谁痴心谁负心。沈濯能在他身边,他一颗心已经高兴得融化。
微风轻拂,几束黑发在眼眸间飘摇,挡住他看他的目光。沈濯不禁上前,抬指勾开发丝,顺着凝脂似的肌肤下滑,抚摸小巧的下巴尖。
李烬霜闭眼一瞬,满脑子都是两人往昔相好的场景。偏过头,脸蛋贴在他指节掌心,露出眷恋的神色。
因他这亲昵依傍的一贴,沈濯心花怒放,满腔怨气都抛诸脑后,回归柔情似水。
“仙子,这便动身么?”
“好呀,”李烬霜缓缓抬头,有些遗憾地望着他手指,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始终不可亲近太久,“通缉令给我吧。”
沈濯欣然,殷勤道:“哪里劳你动手。”
他取走罗盘,假意掐诀,打开传音通道,飞快唤:“无忧——”
那头却一阵喧嚣,继而响起少女惊慌失措的叫喊。
“兄长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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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 ,嘿嘿。
有人要报……嗯……夺妻之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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