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真理的火种比所有的普世价值都宝贵。”
陈啸之看着她,几乎一眼望见了她的过去。
近二十年前,小小的昼叶穿着花裙子在佛罗里达看火箭,火箭在卡纳维尔角发射升空,爱她的父亲发现年幼女儿的目光渴切地凝视着天空,带她去吃午饭,又送了她一本卡尔·萨根。
火种在那一刹那燃起,历经悠长岁月,再没熄灭。
黑暗中,陈啸之沙哑道:
“……你想见他。”
下一秒,泪水滴在了他的脖子上,女孩子无声而悲恸地痛哭,几乎喘不过气来,像个受伤到了极致的小动物。
他听见姑娘发抖的呼吸声,温热气息颤颤地扑在他耳畔,像春日的雾与雨。
“——嗯。”
她哭着承认。
陈啸之晓得他的拥抱无济于事。她的伤口从没好过,恐怕会伴随她一生。
可是他还是要抱,用自己的体温去同化她,让她知道自己永远有人相伴。
——那个他五岁那年就拽着满街奔跑的、像块绿色小宝石的、属于他的小青梅。满身疮痍的、再也没能从十五岁的那个下午走出来的小姑娘。
二十五岁的陈啸之感到沈昼叶汹涌的悲恸涌向他,山崩地裂,如海啸一般。
太残酷了,陈啸之心几乎都要裂开来,紧紧搂着她。
如果那是真的就好了。
陈啸之心痛欲裂,对上苍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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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真的,从来没能和他说再见。”
沈昼叶说话时坐在地上,车在公路上颠簸,像一叶小船。
然后她想了想,又自嘲道:“不过生死鸿沟,也不会再见了。”
陈啸之搜刮肠肚,正要安慰小青梅两句,沈昼叶忽然又满腹怨气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再见就不用留情面了,他才不管他到底留下了什么烂摊子呢,也不管我和我妈会不会哭。”
陈啸之:“……”
“毕业前可以撕室友,”沈昼叶恶毒道:“人走了哪管身后洪水滔天,孤儿寡母哭倒长城都没人管。人渣。”
陈啸之顿了下道:“这又不是叔叔的错——”
沈昼叶大为光火:“陈啸之你再说一句?再说一句我跳车了!”
陈啸之:“……”
“——人渣。”沈昼叶愤愤重复:“不负责任的垃圾人!我妈喝醉了酒都会骂他!只只你要是敢学我爹,我就把你头拧下来做俄罗斯套娃,每个脸上都画十个王八,手上给你画满唧唧……”
“…………”
陈啸之见过沈昼叶炸毛,却没见过这种盛况……
车靠近特区,小青梅大约是见到了熟悉景色,脾气朝霸王龙的路上一路飞奔。陈啸之甚至觉得沈昼叶有心砸车,非常恐怖——但他总忍不住看姓沈的小后脑勺儿,觉得像个小毛绒玩具似的。
陈啸之看得心痒,有心想把她戳摔跤,这么可爱,应该能哭很久。
沈昼叶揉了揉小鼻尖儿,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
路上所花时间并不久,陈啸之带着小青梅早上九点离开匹兹堡,中午时分就抵达了华盛顿。
2018年到了年关,特区年味颇足,连路上都扯着金色新年挂饰,庆祝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即将过去。
真到了目的地后,沈昼叶反而安静了。
午后夕阳斜沉,车被高峰期挤着,房车通行尤为艰难。陈啸之双手离开方向盘,沈昼叶收拾房车里乱糟糟的杂物,不看窗外,那模样没有别的解释,就是在逃避。
陈啸之双手交叉,慢悠悠地问:“今晚我们住哪?”
沈昼叶拿着装满零食的小果盘,愕然一顿:“啊?”
“我还没问过呢,”陈啸之莞尔道:“你家那房子还在么?”
沈昼叶言简意赅:“在。”
“那行,今晚睡酒店还是你想睡自己家?”
陈教授饶有趣味道:“两个都得早点去,所以你得现在做决定。”
“我……”沈昼叶顿了下,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想……去我家的老房子,但那地儿这么多年了,收拾起来很麻烦,你得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去。也有可能看一眼就想去酒店了。”
陈啸之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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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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