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有一搭没一搭揉女孩子卷卷的头发,沈昼叶则困倦地闻着他身上的香气——两人住在一起的日子久了,沐浴露洗发水都是用的同一款,可陈啸之身上的气味闻起来,较之她自己,有种别样的、如烛火般温暖的味道。
“……只只。”沈昼叶小声唤他。
陈教授:“嗯?”
“……会是我们吗?”
陈啸之呼吸乱了一瞬。
女孩子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他胸口上,陈啸之恍惚间觉得自己与她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他生来孤独的灵魂被补完,春江水暖。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
沈昼叶抱住他的腰,在他胸口磨蹭自己都面颊,懒洋洋地小声嘟囔:“我也不知道。”
陈啸之笑了起来。
“个子不大口气不小,”陈教授很坏地捏了捏女孩子的腮帮:“往上坐坐,你这样猫着腰不舒服。”
沈昼叶顺从地向上蹭了蹭,长而轻的睫毛擦在他脖颈处,阳光如湖水漾开。
两个人静了许久,久到沈昼叶以为陈啸之睡着了。
然而陈啸之忽然道:“……可我相信你可以,阿十。”
阿十一愣,睁开眼睛。
“你是个澄澈赤诚的人,”陈啸之侧脸英俊而阳刚,眼瞳在太阳下泛着琥珀般色泽,定定道:“世界在你眼里,与我们这样的凡人眼里的是不一样的。”
沈昼叶胸口微微起伏。
“我从小就有种这种念头……”他又说,“好像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茫茫人间,我只看得到你。”
沈昼叶心脏蓦然酸软。
“在我眼里,如果你不行,我不知道还有谁可以。”
他说。
然后她的小竹马低头,在她唇上安静地亲了亲。
小竹马亲她时,小心托着她软绒绒的脑袋,像是生怕她被磕到了似的。
唇一触即分。
吻毕沈昼叶望着面前的男孩,两个人靠得极近。她感到自己体内有什么在疯狂生长,将要撑破她的躯壳,成为春楼之下的蓝鸢尾,或是田野上皴裂的花穗。
她看见爱。
那爱如盛夏的积雨云,厚重且席天卷地。那被爱的人心脏在凡世温热鼓动着,将血液送向血肉之躯的每一寸。
这颗年轻鲜活的心脏知道自己此刻正被人爱么?
——知道。
它炽热地在胸腔中跳动。
“是我们。”沈昼叶看着自己的男孩,说,“只只。”
她顿了下,用力纠正他:
“——是我和你。”
因为漫长的余生中,我们将荣辱与共。陈啸之。
我们是彼此的半身。
-
…………
……
六月,陈啸之把自己在斯坦福的课程结了题,不顾院长挽留,向校董事会递交了辞呈。
巴斯德曾说,“科学无国界,科学家却有祖国。”
二零一九年春,随着局势急转直下,沈昼叶已经理解了陈啸之放弃斯坦福的tenure的原因。哪怕他距离终身教职只差临门一脚,也不愿留在异国他乡,宁可回国另起炉灶,从头开始。
她理解后,一开始是有点崇拜陈啸之破釜沉舟的决心的。
但是这崇拜只持续到沈昼叶看到北大给陈教授发的offer的瞬间……看到人才待遇后沈小师姐头都晕了:这算个屁从头开始,如果从头开始就能有这么多钱,沈昼叶愿意在开头趴一辈子。
人比人气死人。
她想起自己在北大堪称沿街讨饭的研究生劳务费,又看看贵校给陈啸之开的慷慨年薪,气得差点脑血栓。
况且陈啸之是什么出身,他缺过钱么?
沈昼叶终于体会到了高校血淋淋的差别待遇,她心里痛骂圆明园职业技术学院吃里扒外肥水净流海龟田,土博连杯茶百道都得和人拼单,引进人才可以去望京吃西餐……引进人才还他妈是个世家子弟,从小到大没有过一天缺钱的日子,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陈啸之见她碗里的萝卜炖牛腩没动几口,大概正被母校气得吃不下饭,终于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嘚瑟道:
“老公当引进人才不好吗?”
沈昼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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