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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着灿烂金发的女人走到那人后面,声音优雅得像一架老钢琴弹奏:“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如果我不来叫你,你可以在这里看到天荒地老。”
那人转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额头上深深的皱纹述说着他的刻板严厉,向下拉长的嘴角则记录了他的不满不平。
旁人见他的第一眼,就通过那粗黑的眉毛知晓他沉默的个性。
有些人沉默是因为看淡一切,脱离世俗,有些人沉默,是因为再也没有可以言说的对象。
金发女人道:“既然是未来的通晓者,怎么还能沉迷在过去呢?”
“……”
女人习惯没人回答,她靠近镜面,往昔之镜受到两个人的影响,呈现出新的镜像。
老人看着里面风华正茂的少年,突然开口:“真年轻。”
女人的目光在镜中人淡金色的卷发停留,语气充满怀念:“是啊。”
是啊真年轻,可惜他们都老了。
等金发少年的面容在镜子里淡去,女人捂嘴笑道:“你也觉得他很像,是吧?”
他们俩心知肚明在说谁。
老人避而不答,只道:“姓氏论背后的人,可能和近些年失踪的同胞有关系,暂且不要打草惊蛇。”
女人为老朋友的冥顽不灵叹了口气,正色道:“我明白了,我会努力配合,只希望能赶快抓到。”
*
本以为检查抄书虽苦,但也是之后的事,烦不到现在。可没想到,他不畏霸凌的名声传开后,一部分受害者找到了他,说是希望转告光恒的那群人不接受道歉。
原来那些人柿子先挑软的捏,敷敷衍衍地道歉还想强逼别人原谅。受害的学生大多唯唯诺诺不敢当面拒绝,于是告到阮望初这里来了。
阮望初一边听着受害者挨个哭诉,一边咬着笔头,觉得很离谱。
试问,他这细胳膊细腿,就让人这么有安全感吗?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仔细地把事情的发展、经过,不原谅的原因记录下来了。
少年认真书写的侧脸很漂亮,阳光洒在他微翘的眼睫,给人一种如山的可靠感。
大,功,告,成!
看着手上划分清晰、字迹工整的表格,阮望初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他确认无误后,起身离开座位,云至却道:“你是要去找明珠老师吗?我带你去。”
明珠老师就是草药课的金发老师,不过阮望初并不打算找她。因为他发现这里的老师多少有点不爱管事,大概都秉持着一种“小孩子间有摩擦都是正常的,靠内部解决还能锻炼他们交际能力的理念”,如果他交过去,可能这事就真正落在他的头上了。他才没有那么傻!
白发少年撅了撅嘴:“我找光恒。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临近放学,这些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阮望初不觉得他的乖乖同桌能给出回答,没想到云至道:“我带你去。”
走到教学楼的尽头,便看见最末尾的教室里坐了十几个人,都在对着一张白纸艰苦奋斗。
阮望初一走进去,他们像做贼般将纸藏起来,他甚至还听到因为过去着急,纸张撕碎的声音。
阮望初无语:“跑这么远抄书,有必要吗?”
“啊,怎么没有必要。”说话的是之前的寸头,不过他现在看起来没有那股凶劲,而是怂怂道:“在外人面前抄这个,很丢脸的好不好。”
阮望初自然也认出了他:“嗯?还嫌丢脸?”
寸头的小弟幽怨道:“要不是因为吵输了觉得丢脸,我们根本不会吵到上课,也就不会被发现……”
对手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阮望初有些怀疑人生,他道:“光恒呢?”
“啊,他呀。”寸头道:“我们一致觉得是他导致吵架的,所以他要帮每个兄弟分担5遍。现在应该在考虑转校吧。”
阮望初翻了个白眼,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会信的鬼话还说出来丢人:“我有东西要交给他,快叫他出来。”
“哦。”寸头慢悠悠道:“老大,快出来。”
阮望初这才注意到教室的角落坐着一个生无可恋的人,他走过去,将表格一抖:“你们不是要向一些同学道歉吗?喏,这个可能对你们有用。”
闻言,奋笔疾书的、躺倒装死的、暗中观察的,纷纷睁大眼睛,翘首以视。
光恒感受到目光,将“不安好心”四个字吞进肚里,坐直身子道:“收到了,你走吧。”
“等等。”
一听这两个字,光恒竖起了耳朵,看吧,他就说这人另有图谋!
“我想问,你们是怎么接触到姓氏论的?”白发少年的金眸扫过每一张人的面孔,突然严肃下来的态度令人背后发凉。
他先开始以为是群心思不纯的人为了彰显高人一等特别发明的,可如今,稍微了解下就知道教室里的人是群二货,怎么也不可能歪心思动到那上面去。说是他们发明,不如说是坦坦人的手笔更为靠谱。
至于为什么这样猜测,是因为这个东西的影响太坏了。别看老师轻描淡写的略过,如果姓氏论真的发展起来,造成星族内部的不稳定和分崩离析是非常有可能的。反叛种族的人如果出现,之后往昔之镜丢失看起来也不奇怪了。
光恒不服道:“我自己想的,不行吗?”
阮望初金眸紧锁:“我没有跟你们嘻嘻哈哈,这件事,很重要。”
“你们有没有想过,星族内部其实不是那么平静。有些人借你们之口宣扬这种观点,说浅了,是试探族内是否稳定,是否有机可乘。说深了,是想把人生而有高低贵贱的思想埋进青少年的心底。等你们这批人长大,观念成熟,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仔细想想,难道不觉得可怕吗!”
众人一片寂静,从他们瞠目结舌的表情,阮望初得知这群人果然是群二货。
光恒瑟缩了一下,梗着脖子道:“哪有这么严重啊!谁能侵略星族?他们还能飞到天上来吗?”
阮望初气的不能理解,果然不愧是二货的老大,是最傻的那一个。
他按耐住脾气,掰碎了讲:“坦坦人、人鱼,你敢说他们对星族没想法吗?是你,你就想一辈子呆在陆地,用的货币还是其他两族命名的?你就喜欢靠其他两族的怜悯度日,那万一有一天他们有侵略意图了呢?”
“你在陆地,天上的、海里的都打不过,那岂不是等死?但凡一个有野心的人,都知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再说没人能打到天上,你为什么不觉得一个种族可以被内部瓦解呢?坚固的城堡往往不是打进去的,而是让里面的人为你敞开。你敢保证星族以后没有叛徒?”
光恒被说愣了,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期期艾艾道:“我是在十二岁的时候碰见那个人的,他告诉我有些人先天高贵,并且把一本书交到了我的手上。之后我就再也没和他见过了。其他人知道姓氏论,也是我跟他们说的。”
阮望初眼眸危险地眯起:“所以你就相信了?然后开始坚定不移的成为传播者?”
光恒反驳:“才不是!我也没有一直说,我就是刚拿到的时候说了一下,再加上现在。”
寸头道:“我作证,我和老大一起长大的。”
阮望初不想探究他人隐私,但是为了防止线索遗漏,他也只能问下去。
他的眼睛眨了眨,过于炽热的眸光变得温和,将光恒心里看的暖暖的:“能详细说说吗?我不是好奇,只是还需要更深的了解。”
“辰昇,我来说吧。”
黄发男孩推开门,神色有些黯淡。
光恒像做了错事般弱弱叫道:“哥哥。”
云至并没有看他,缓缓开始讲述:“我和光恒是亲生兄弟,但是我们的父母感情不好,在我们还小的时候就一直争吵。光恒跟我很亲,我也很爱这个弟弟,可是随着父母分开,我们也就分开了。”
“光恒转了校,我们就很少见面。后来我才听说,光恒经常被欺负。父亲对此不管不顾,他只好自己承受。我这个懦弱的哥哥,竟然对此一无所知。料想他是在那个时候遇见那人的吧。”
光恒摇头,露出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神:“哥哥,当时那些人说我是没妈的孩子,说我天生下贱,我才反驳他们的!我用那本书告诉他们,我比他们优秀,他们怕我以后灵力强大会找他们麻烦,就没有再欺负我了。”
云至情绪复杂地看了看眼前比他高,比他壮的男孩,非常能理解他的心情。他们兄弟,自小便是受父母嫌弃的,如果有一本书告诉他们,他们注定有出色的能力,相信也很正常。
至少,光恒比以前,也比他,自信多了。
云至转向白发少年,自责道:“他为什么要刚入学又讲起姓氏论,是因为我太久没理他了。”
光恒一脸愤慨:“这不关哥哥的事,是他,占据了哥哥大部分的时间!我好不容易考上极羽星和跟哥哥见面……”
阮望初按了按额角,努力平息这是场兄弟间的矛盾带来的冲突。他对光恒的幼稚无话可说,及时制止他的告状道:“光恒,你能把那本书给我看看吗?”
“啊……没问题。”光恒虽有些不大乐意,但还是答应了:”我把那本书丢在家里的。你明天来我家吧。”
阮望初头一转,朝着正低头的黄发男孩道:“云至,明天能陪我去一趟吗?”
“啊?”云至睁大眼睛,抬眼看见弟弟期待的目光,犹豫了下,道:“好。”
光恒又蹦又跳,碍于有人在场,没有兴奋得一展歌喉。
“哥哥,明天放学记得等我!”
云至迟疑地点了点头,说话声还是小小的:“嗯。”
阮望初懒懒地看了眼兄弟二人,嘴角微翘,觉得好气又好笑。
……还有点羡慕。
少年抬头看了看黄澄澄的天色,心道:他的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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