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公主到时,顾瑾已经压下那股子暴躁,至少在宁和公主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你昨天跟李姑娘出去了?”顾晞抢先问道,“去哪儿了?”
“周家园子。
昨天我跟李姑娘是去给田十一贺生辰。
其实田十一是十六日的生辰,只不过,他要请的人实在太多,请他的人也多得很,从昨天就开始请了,说是昨天是第一场。”
宁和公主话没说完,唉呀一声,“我给他带的生辰礼,忘了给他了!唉!”宁和公主懊恼不已。
“怎么能把生辰礼都忘了给了,昨天都有什么热闹?”顾晞看了眼顾瑾,微微屏气问道。
“昨天有好些女伎,都挺好看,七公子说,都是建乐城的名家。
有个弹琵琶的,七公子说她的琵琶,北齐南梁加一起,也得是第一好,确实弹得极好,人也好,一直笑,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
宁和公主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合适。
那些女伎,比那些士子更有才华,长的好看,谈吐雅致,谨慎知礼。
“一个擅画,当场画了幅寿星图,我觉得比姚翰林画得好。
对了,还有个跳旋舞的,旋的裙子都直起来了,能一口气旋几十圈,看的我头都晕了,我问她晕不晕,她说不晕,就是跳舞前不能多吃东西,不能喝水,不然就旋不起来了,挺可怜的。
唉,都挺可怜的。”宁和公主想着李桑柔的话,叹了口气。
顾晞斜看向顾瑾。
“跳舞前不能多吃东西,不能喝水就可怜了?每年元旦朝贺,一坐半天不能动,你不也是不敢吃喝?”顾瑾看着宁和公主问道。
“不全是不能吃喝,嗯。”宁和公主想了想,“她们天天歌舞宴饮,看起来天天快活,其实是没办法,她们是身不由已,是不得已,这份不得已最可怜。”
“这什么不得已,可怜什么的,是你自己看出来的?还是李姑娘告诉你的?”顾晞扫了眼顾瑾,笑问道。
“是我自己觉得,李姑娘也这么说,说她们就跟宴会上的酒一样,谁想喝一口就喝一口,没人会问酒愿不愿意让他喝。”宁和公主谨慎的打了一点小埋伏。
羡慕女伎这样的话儿,只能跟李姑娘说,和别的任何人,包括大哥和三哥,都是说不得的。
“这是什么话?”顾瑾失笑出声。
“这比喻,倒是恰当极了。”顾晞也笑出了声,看着宁和公主道:“那以后,你要记着,喝酒之前,先问问酒,愿不愿意让你喝,那酒要是不说话,就是不想让你喝。”
“才不是呢,酒要是不说话,那就是默许。”宁和公主愉快的反驳道。
“是潘定邦和田善兴请你去的,还是李姑娘带你去的?”顾瑾问道。
“当然是请我去的,李姑娘说七公子给她送了两张请柬呢。”宁和公主嘟了嘟嘴,“大哥真是,我每趟出去,你都要问这问那,你不是挺忙的么?”
“大哥再忙,也不会忙的顾不上你。以后……”顾瑾在以后之后,卡住了。
怎么说呢?明摆着阿玥不懂这女伎是什么,意味着什么,她不懂,他后面的交待,她就听不懂。
“没什么,总之,外头不比宫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要多想一想。”顾瑾叹了口气,只好泛泛交待几句。
“我想的挺多的,大哥放心。”
“昨天挺累的,赶紧回去吧。”顾晞赶紧示意宁和公主。
话说到这儿最好,再多说,他担心阿玥会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
顾晞将宁和公主送到殿门口,转身回去,看着顾瑾笑道:“阿玥看那些女伎,和看宫里那些供奉,没什么分别,是咱们想得多了。”
“你去找一趟李姑娘,问问她……唉,算了算了。”顾瑾头痛无比的揉着太阳穴。
这件事,他得先好好想想,想清楚再说。
“说说淮南东路的事儿吧。”顾瑾转了话题,“除了宪司徐牧,我想把转运使晋荣也趁机换掉。”
“我早就跟你说过,把晋荣换掉,他在淮南东路,一旦战起,他根本撑不起来!”顾晞坐到顾瑾对面。
顾瑾烦恼的揉着太阳穴,“我跟你说过,那个时候不是时机。晋荣毕竟是永平侯府姻亲,又是老二举荐的,永平侯府不提,可老二的面子,你不能不理会。”
顾晞有几分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本来,潘定山是极佳人选……”
“潘定山不行。
这事我跟你说过,潘定山提举茶马司多年,极精马政,他骑术好,懂马,还能砍杀马贼,战起之时,由他统总马匹的事,最合适不过。
我和他聊过,统总马匹这事儿,他极向往,他不能动。”顾晞打断了顾瑾的话。
“嗯,一旦战起,淮南东西路极为要紧,这两路的官员,年底之前,但凡不合适的,都要调换好。
这是我想到的几个人选,你回去跟守真,还有致和一起看看,挑一个人出来。
还有,宪司漕司帅司都由你挑选,现在的监司就不合适了,我的意思,晋荣就地转为监司,他这个人,虽说做事不行,却擅长挑毛病。
你回去和守真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合适。”顾瑾拿了张纸出来,递给顾晞。
顾晞扫了一遍,收进袖筒里,和顾瑾又议了几件事,告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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