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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伤口正在愈合期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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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庭似懂非懂。更多的情绪……是指方森对杨阮么?还是他和陆声?但李庭没有一时间琢磨出太多,还是说了句懂了。

“不,你不懂。”庄平十分肯定,不过他也不急于在今天继续深究下去。毕竟拍电影是个漫长过程,等正式开拍了,或许李庭才会真正明白。

《春光,春光》是一部胶片电影。陆声在听说这一消息时,难免感到有些新奇——如今电影制作领域的行业标准早已变成数字摄影机,事实上,他已经多年没看到国内哪个导演在坚持用胶片拍摄电影了。这其实也是庄平第一次尝试胶片拍摄,既然纯文艺路线的片子于他而言也是第一次,索性就将两个初尝试结合在一起,看看能做出什么名堂。胶片会带来其特有的画面颗粒感,虽然本质上是种技术限制,但庄平认为放在《春光,春光》中却刚刚好,可以变成它视觉审美特色的一部分。

开机当天是个阴天,天空低沉沉的压下来,有风,却吹不散层层叠叠的云,和第一场戏想要营造的氛围竟不谋而合。剧组上上下下对此十分满意,准备工作都利索了几分。

第一天没陆声的戏份,陆声就在旁边看着化妆师给李庭上妆。尽管影片需要纯素颜的效果,但不可能真的一点妆都不上,化妆师给李庭浅浅打了一层底,把眉毛画得更加有毛流感,该遮的瑕则是一点儿没遮——本来也没什么可遮的,反而还多用眼线笔晕染出了两道黑眼圈。

随着庄平喊出“Action”,清脆打板声响起,第一场戏正式开始。

导演认为这场戏的情绪没什么难度,便没有跟李庭讲任何东西。

大巴车的车窗脏兮兮油乎乎的,不知多久没擦洗过,又或者上面的污垢已经根本洗不清。透过这层说不上来什么颜色的玻璃,方森只能勉强将外面看个大概。

其实也没什么看头,外面像是刮过了一场沙尘暴,风沙仍未止息,肆虐地拍打在车身上,方森能听到呼啸而过的尖锐风声。

视线重新落回车厢内,乘客很少,几乎所有人都昏昏沉沉地睡着。这种乏味的旅程,除了补觉也没什么其他可做的事。

方森也想同他们一样,彻彻底底昏睡过去。

可是不行。

他必须强打起精神来。

因为他在逃命。

算是吧……逃命,方森在心里忖度这两个字,听起来足够狼狈足够慌乱,很符合他的现状。除了神经紧绷着以外,方森此刻头痛得要命,是类似于一把尖刀插进脑髓,刀柄还被人转动搅和的痛法,根本无法正常入眠。

这样的头痛持续了两天。

对于两天以前发生的事,方森本能地不去想,不愿意拼凑出那段完整的记忆。只是闭上双眼后总会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躺在地上的人手捂创口,温热的鲜红的血液汩汩外冒,怎么也止不住,也有一部分血溅到了方森的眼睛里。那人合上双眼前,仍死死盯着方森。

方森却出乎意料地镇静。他处理了尸体,又回到自己房间,干脆利落地收拾好行李,手却是抖的。

说是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携带的东西,连一个双肩包也装不满。随后方森包一背,出了城,一路搭着黑车辗转。摩的,客车,最后是现在乘坐的大巴。

终点站叫兰城,一个方森从来没听说过的小地方。方森对目的地没有要求,他只想逃得远一些、再远一些,而这里离他的家足够远。

也不对它抱有任何期待,流落到这儿仅仅是因为兰城离方森逃出来的城市非常、非常远。

方森心底里清楚,他只能躲过一时,运气不好的话,或许连一时都没有。但那些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管他呢。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声,很微弱,方森微微侧过头,见是斜后方的两位女生,她们一直在看向他,似乎已经注视了许久。

方森长得很俊,是那种日常生活中会受到不少优待的俊,只是在他沉默注视着什么东西时,黑眼珠如深潭般不可见底,总会令人感到阴森森的。邻里间有时爱嚼舌根,住他家对门的姨总和别人私底下念叨,方家那孩子长得刻薄,怕是命也薄,不吉利。传来传去又落回方森耳中,方森当时听了没什么感觉,现在反而觉得那人说的没错。

总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方森被瞧得不怎么自在,小幅度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平日里他习惯了被人看,或是被指指点点,那些目光和言语不是出于善意,他们会说他妈职业不正当,有娘生没娘养,说他爸整日只会出去酗酒打牌,回家了打自己亲儿子,是个孬种,也会说生在这种家庭的他自然好不到哪去——成绩稀烂,品行不端,沾染一身坏毛病,总带着一身伤,显然是个社会败类预备役。

那些话听得太多,久而久之,方森渐渐也麻木了,甚至会放任自流地想,是啊,我的家烂透了,所有人都烂透了,我有什么一个人清白干净的义务么?我同样变成一个烂人才是正常的好吧?

方森刚刚转头时,目光与其中一位女生相撞,她大大方方地与方森对视。她染一头金发,发根处窜出一截黑。浓妆掩盖了本来的样貌,粉底氧化暗沉,眼线晕开,黑乎乎一片,每一处都是旅途烙下的疲惫印记。

“帅哥,留个联系方式吧?”她问。

我敢给你敢要么,方森想,我现在可是杀人犯。方森不想开口说话,只是很缓慢地摇了摇头。他靠回椅背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迄今为止,方森走过了十九个年头,活得不明不白。他本以为生活会这样永远浑浑噩噩下去,唯独没有想到,随着水果刀刺入那个人渣的身体,生活正式开始脱轨,变得更糟。

大概又过去两个小时,日头西移,大巴终于驶达兰城,方森慢吞吞地拉上背包拉链,戴好卫衣帽兜跟口罩,跟着零星几个乘客一起下车。

兰城天气干燥,常年刮着大风。

日落时分天空阴沉,阔朗朗的街道上行人极少。小城处处显露陈旧,像蒙着层灰扑扑的暗调滤镜。

方森没处可去,便顺着车站向前走,途径几个小旅馆也没法进去住,要住宿就得出示身份证,他不敢。

可是落脚的地方总该找一个,愈想愈烦躁,他索性跨步迈进一家商店,随手从货架上拿下一包烟,路过冷柜时又取瓶冰汽水,从钱包掏出些零钱付了款。跑出来前现金备了足够多,但方森没仔细数过,能用多久还是未知数。

出店铺后将烟点上送至唇边,他人憋狠了,这口烟吸得又深又急,由喉入肺呛得直咳。好容易缓过这股劲儿,他继续直行,漫不经心地打量两旁,发现根本毫无头绪。

去哪?住哪?能做些什么?这几日怎么办?

一个接一个现实问题不断浮出,没等方森想出个囫囵答案,他就停下了脚步。

更准确来讲,是被一个匆匆跑过的行人狠狠撞了个趔趄,不得不停下。撞他的人脚底抹油般溜得飞快,方森甚至没看清他什么容貌。

方森蹙眉,揉揉被撞痛的肩膀,再一抬头,见眼前是家美发店。

春光美发。

名字真俗,方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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