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冯游峰成亲之后,陈氏的怨念就越重了,同沈令昌两人更是三日一大吵,两日一小闹。当真是闹地家宅不宁。先前她要将韩姨娘赶到庄子上去住,但沈令昌还是没同意。只因为沈兰得了消息,领着两个弟弟,跪在他跟前求着。
陈氏没能生出嫡子,韩姨娘的两个儿子又是沈令昌唯有的两个儿子,所以三个子女一哭诉,沈令昌就算心中再厌烦韩姨娘让他丢了脸面,可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却也不能让韩姨娘在庄子上自生自灭。
所以他下令关了韩姨娘的禁闭,若是从前的话,这个决定在二房或许不会有异议。可自从换庚贴一事发生之后,陈氏便性情大变,处处觉得沈令昌偏向韩姨娘母子,要害她和沈慧母子两。虽说沈令昌偏心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害人却是不至于的。
只是女人一旦钻进了牛角尖,一时只怕是转不过弯来了。
若只是对韩姨娘的事情上的话,沈慧尚且还能忍受。只是母亲如今却让她四处讨好,这等下作的事情,她如何能忍得了。那一日她去长乐的屋子之中,也是因为母亲又提起了她的婚事。
“娘,结亲最是讲究的门当户对,若是门不当户不对,便是一味地结交攀扯,难道别人就能瞧得上你吗?”沈慧耐着性子,同陈氏小声说道。
陈氏却是不以为然,她盯着沈慧,坚定道:“你乃是国公府的大姑娘,身份上又比谁能差得了什么?”
国公府的大姑娘,说的好听,可如今国公府当家的是她的大伯。若是如今当家的是她祖父的话,她这个大姑娘的身份或许还能贵重上几分。可现在谁都知道沈家是个什么情况,她这个大姑娘也只是挂了个虚名罢了。
“娘,国公府是伯父的,与爹爹又没干系,我又算什么国公府大姑娘呢,”沈慧一向看地明白,她从来没有像陈氏这般,抱着美好的幻想。而她也更不会像韩姨娘和沈兰一样,处处费劲心机,只为了嫁入所谓的高门。
陈氏一听她这话,只觉得她是在妄自菲薄,登时脾气就上来了。也不知是陈氏从前忍耐的太过辛苦了,自从同沈令昌闹翻之后,她整个人便性情大变,犹如换了一个人般。
所以沈慧只得在马车中,安静地听着她的话。
待下了马车之后,陈氏脸上还隐隐有怒气。倒是赵氏瞧见她这番模样,开口轻声问道:”二嫂,这是怎么饿了?”
毕竟她们是来参加满月礼的,这样大喜的日子,哪里好摆脸色在脸上的。所以陈氏也轻轻一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咱们进去吧。”
此时平阳侯府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们被领着坐上了小轿,由仆妇抬着进了府内。今日乃是平阳侯府嫡出孙女的满月酒,虽说姑娘没有孙子那般被看重,只是这次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实在是罕见地很。所以平阳侯府也摆上了三十六桌,讨了个六六大顺的彩头。
待她们从轿子里下来,进了二门后,便跟着前面的人,一直往前走。待进了迎宾堂内,迎面一个穿着雪里金遍地锦滚花狸毛长袄的夫人走了过来,笑道:“原是几位贵客来了,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沈长乐在瞧见这妇人的一瞬,还是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平阳侯夫人袁氏,她前世的婆婆。在平阳侯府的三年,是她从不曾愿意想起的。况且在她要离开平阳侯府的时候,袁氏也是百般阻拦,不愿让她大归。好在她父兄坚持,又因她守过了三年重孝,所以平阳侯府没有理由强留她。
如今再见她,沈长乐心中说没有怨气,自然是不可能的。
平阳侯府费劲心思,隐瞒了三公子的病情,骗地沈长乐嫁进来。再加上因三公子的病情,三房在府中一向说不上话,她这个三奶奶更是形如摆设。所以她在这里受过的苦,却是她两世都未曾受过的。
“今日是府上大喜的日子,宾客这般多,嫂子忙里忙外的自是辛苦了,”赵氏笑着说道。
原本说来,陈氏是二嫂,这种攀谈交际的事情,应该由她来做。只是卫国公府情况实在是特殊,国公夫人常年不出府门,就是家中也交给三太太赵氏打理。所以卫国公府平常的人情往来,也多是由赵氏出面的。再说,赵氏也是出身勋贵人家,不管是交际的手段还是姿态,都要比陈氏好。所以这些话她说起来是游刃有余,而陈氏却略显不足。
待袁氏亲自将她们领到屋子里,里面早已经是一片说笑声。
秦家二奶奶今日满脸喜气,穿着一身大红洒金遍地石榴百子妆长袄,头戴着赤金点翠如意步摇,正笑着同旁边地人在说话呢。而她身边则站着两个奶娘,这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大红锦绣襁褓。袁氏亲自领着她们过去,二奶奶自然是认得赵氏,立即同两位长辈请安。
待相互见了礼之后,沈长乐才瞧见襁褓中的两个小娃娃。说来秦家的这对双胞胎小姑娘,确实是漂亮。当初沈长乐嫁进来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已经是能说会笑的年纪,她去给袁氏请安的时候,两人总是会甜甜地叫她一声三婶婶。
如今她们两个小家伙,被奶娘抱着,粉嘟嘟的小脸蛋白胖又秀气,这会两人丝毫不受室内嘈杂的声音影响,正闭着眼睛香甜地睡觉。
“还真是一模一样呢,”旁边的沈慧一时母爱之心大发,欢笑地说道。
这话说地有些孩子气了,不过旁边的大人不仅没笑她,反而是跟着她的话笑了起来。赵氏打趣了她一眼,说道:“要不怎么说是孪生呢,可不就是一样。”
“三婶可别笑话我了,”沈慧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脸上泛着桃红色,本就是人比花娇的年纪,此时瞧起来更是好看。
倒是袁氏打量了沈慧一眼,嘴角也含着笑意,说道:“可不就是,若是日后再长地大些,只怕瞧着更像呢。”
“那岂不是不好分辨,”旁边一个同她们一起看孩子的贵妇,笑着说道。
秦二奶奶笑言:“那倒也无妨,到时候给她们的帕子上绣了字便是,若是再不济,就在衣裳上绣字。”
众人一听她的话,纷纷笑开,有个圆脸贵妇人笑道:“哪有亲娘不识得自家闺女的道理?”
可她这么说了,其他人反而是纷纷开口了。
“我以前在扬州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对姐妹花,长得那叫一模一样,别说旁人分不清,就连亲娘有些都弄糊涂了,”一位手上带着硕大赤金红宝石戒指的夫人,头一个不同意。
孪生儿如今极少见,所以众人纷纷转头看着她。这位夫人也算是好口才吧,一开口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待说完之后,直逗得大家笑得前俯后仰的。
也不知是屋子里太热,还是周围声音太嘈杂,只见原本两个安安静静睡觉的小姑娘,先是左边的小姑娘撅着红艳艳的小嘴唇,似是酝酿了一会,随后就嚎地一声,哭了出来。而右边的小姑娘原本还安安稳稳的,可是一听到哭声,也是在第一时间扯起嗓子来,呼应着旁边的哭声。
秦二奶奶一见两个小家伙都哭了,赶紧笑了声,便赶紧让奶娘将孩子抱下去哄哄,瞧瞧是不是该换尿布了。
等两个孩子被抱下去之后,众人这才落座。秦夫人是个长袖善舞的,人情交际上最是玲珑不过,而她身后站着的秦大奶奶,就没那么开朗了。这大好的日子,就见她表情冷清,虽说端庄稳重,只是到底不太应景。
反倒是另一边的秦二奶奶,满脸笑容,浑身透着喜气,待人应事不知比旁边的大奶奶热情多少。沈长乐对这样的场景当然不陌生,秦家大奶奶出身高门,乃是武夷大长公主的嫡孙女,打小就是前呼后拥的宠儿。在家里养了一身骄娇二气,便是出嫁之后,也是处处掐尖要强。
可偏偏秦家二奶奶也不是个差的,她性子温和,又善于交际,颇有些秦夫人八面玲珑的手段。虽说出身没秦大奶奶那么高贵,可是就靠着自己,在婆婆跟前可是从来不输给秦大奶奶的。
而如今她又生了一对孪生姐妹花,而秦大奶奶嫁进来三年,至今还无所出呢。这两厢一对比,秦夫人更喜欢谁,简直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秦大奶奶一直和二奶奶别着劲。
沈长乐就坐在赵氏的身边,来之前她一直问三婶婶,她今天是来相看哪家姑娘的,可谁知三婶婶不仅不告诉她,还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所以她也只能一直抱着好奇心,只是到底是在旁人家做客,她也不好四处张望,免得旁人觉得她不够庄重。
“三婶婶,”沈长乐忍不住叫了赵氏一声。
而赵氏回头看她一眼,低低笑了声,带着打趣地声音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丫头沉不住气,待会的。”
又是待会的,沈长乐忍不住叹了口气,就在她抬头的时候,就瞧见对面一个姑娘正盯着她看。若是说地更准确些,这位姑娘年纪瞧着估摸着十六七岁,只是梳着的发髻已是妇人打扮。
两人目光相遇,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可是对面的人,却是明显地哼了一声,就将眼睛撇向另一边。
还真是够无礼的。沈长乐心中吐槽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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