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宮宴收获最大的当属谢梦曦,太后一时兴起让宮宴的女眷们以圆月作诗,一帮子只会绣月亮的女人,哪里会作诗,只有寥寥几个以才女自居的,哪比得上把格调都上升成君子的谢梦曦。
谢梦曦字写得漂亮,诗做得也好,连太后都赞不绝口,可给谢夫人赚足了面子,回去马上赏了一套讲究的文房四宝给谢梦曦。
慕从锦心绪不宁是因为皇帝的病比想象中恶化更快,古代医疗条件就是这么可怕,你连是什么病都搞不明白,就看着那个人一天天衰弱下去。
慕从锦的布局还没有完成,如果此时皇帝死了,对三皇子和慕从锦来说是大大的不利。
慕从锦的赌运还算不错,年关将至的时候,东流道长回来了。一回来就被皇帝秘密召见,估摸着大家都没猜错,东流就是被皇帝派出去找药去了。
看起来东流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仙药,至少是对皇上身体有利的药,自从东流回来后,据慕从锦说,皇帝的身体好了一些,看起来还能坚持一段时日。
钱珞瑾去三清观替谢老太爷求平安符时撞见了东流,多年未见,印象中他只是个穿了道袍的熊孩子,多年未见,看见他已然年少的模样,钱珞瑾吓了一跳。
钱珞瑾每天都照镜子,没注意到自己的容貌也改变不小,东流起初没敢认,直到有道徒在旁边说:“钱小姐,您上次求的符供奉好了,都在这个荷包里。”
“镇国公府的钱小姐?”
东流还穿着和以前一样的清灰色八卦道袍,不过尺码要比以前大许多,和慕从锦偏偏少年的长相不同,穿着道袍的东流更像个道姑。
钱珞瑾很没礼貌地笑出来:“你、你这几年去了哪里?”
“遵圣上旨意四处云游,共走访一百零七个尼姑庵。”
“……好吧,你赢了。”
东流一转身依靠在门沿上,他的头发只用同色发带束起,身后垂着乌黑的头发,真像个入道的女儿家。
“钱小姐给符钱了么?”东流问道,声音也如少女般清亮。
道徒愣了一下,才磕巴地说:“观里的平、平安符不要钱。”
“别人不要,钱小姐最诚心,功德钱肯定少不了。”
钱珞瑾恶狠狠地从兜里掏出五十两银子:“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贫道这般模样已经足够好,不用变。”
啊,这副不要脸的样子很有我的风范啊,钱珞瑾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些年,东流不只长了年纪,还长了脸皮。
“贫道听说镇国公病了?”
“着了风寒罢了,但用着太医院的药也不见好,年纪大了,一点小病也成灾。”钱珞瑾说着心里一片忧郁,不过是起夜时吹了风有些感冒,请来太医院的太医看过,药也吃了,药越吃越多,病反而越来越重。
东流从怀中掏出一串桃木珠子:“给你,带回去给镇国公,贫道在西山时偶然得的,甚有灵气。”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学会往外送东西了?钱珞瑾甚为感动:“多谢。”
谢梦华出嫁前,谢夫人不爱带谢梦瑶出去,因为她长得太好看,会抢姐姐风头,谢梦华嫁人后,谢夫人就特别爱带谢梦瑶出去,因为她长得好看,带出去有面子。
谢梦华出阁后,谢夫人的注意力就集中在谢梦瑶和钱珞瑾身上,两手都要抓,谢梦瑶要快速嫁掉,钱珞瑾要好好嫁掉。
谢梦瑶可比谢梦华好办多了,谢梦瑶本身长得漂亮,又不用精挑细选一个门第,在谢夫人心里,只要对方过得去就行。
李御史家来提亲,谢夫人很快就允了,这门第其实出乎谢夫人预料,所以得赶紧抓住了,生怕对方是一时糊涂想明白就跑了。
谢梦瑶本人对这个婚事也很满意,私下里让谢梦华向她婆婆安广侯夫人多方打探,也没打听出这位公子有什么隐疾,连全都中最八卦的女人手里都没有料,想来是个健全的孩子。
要娶谢梦瑶的是御史家的嫡子,谢梦瑶身为庶女,能有这样的夫家,大概还是多亏了她的容貌,不是钱珞瑾偏向自己姐妹,整个都中城,就算算上卫陵,珞瑾也没见过比谢梦瑶更好看的。
但凡女儿家,一旦订了亲,好像都灌进了一个模子,谢梦瑶也每日羞答答地绣着嫁妆,和当年的谢梦华一模一样,也和当年的孟三娘一模一样。
不知道谢梦瑶未来会是怎样,要是像谢梦华那样还好,要是嫁去了孟三娘婆家那样的人家,说生不如死都不为过,表姐妹一场,钱珞瑾也替谢梦瑶担心,但愿未来二姐夫可别是个鲁公子那样的渣男。
又一个姐妹要嫁人了,钱珞瑾心里惆怅,一个个都有了归宿,不知道她的归宿又在哪里?不知道那个归宿是遮风挡雨的地方还是聚着财狼虎豹的地方。
“慕从锦!你就娶了我吧!”
钱珞瑾拖着慕从锦的衣摆不放手,还好慕从锦的衣服布料结实,艰难地走了两步,钱珞瑾就像团肉似的挂在他身后。
慕从锦的折扇在钱珞瑾眼前晃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在歪脖子树上吊死。”
“慕从锦!”
慕从锦到底是个男的,无法体会女儿身的钱珞瑾在古代被逼婚的感受,不明白钱珞瑾看着自己身体一天天变大时是什么心情。
“慕从锦,你是不是忘了,我也会长大……我们就要分席了。”
慕从锦没有做声,他确实忘了,和钱珞瑾时常会见面,感受不到细微的变化,蓦然回首,这些细微的改变堆积起来,也是不得了的变迁。
锦缎长裙包裹着钱珞瑾半大的身体,脸庞初具少女的模样,不再是小时候一味圆滚滚的样子。
“慕从锦,如果我嫁了别人,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钱珞瑾最后的问题一直回荡在慕从锦心里,如果她嫁给了别人,会是什么样子?慕从锦努力想象着,却想象不出,他没想过要娶钱珞瑾,更没想过钱珞瑾要嫁给别人。
如果她嫁给了别人,还能再见面吗?
如果她嫁给了别人,她是不是要对着别人摇尾巴?
这一年的乞巧节,只有钱珞瑾和谢梦曦两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冷清了不少,三清观却一丁点都没有改变,每一盏巧灯都和去年一样,挂满了整个道观的枝桠。
那棵许愿槐树还直挺挺地耸立着,树梢挂满了红色的布条,风一吹,就荡到半空中。
钱珞瑾抬头看着高大的槐树,每一年都要在这里许愿,每一年都没有实现过。
老槐树,今年的愿望是不是还不能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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