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一个月的课后,高一年级要进行一场全科目的摸底考试,算是试一试招进来的这批新生的深浅。
喻窈觉得这个时间点掐得很不合理,正好排在为期一周的军训后,等军训完,还记得几个知识点?
但学校好像就是这么打算的。
熟练地掌握知识是学生的必备素质,学完就考,测出来的不叫真本事。
喻窈中午留在学校看书。
一中的伙食不错,固定的两荤一素一汤,一份才要八块钱,比附中的好多了,喻窈办了张饭卡,往里面充了一百块,打算做食堂的长期顾客。
中午她吃饱喝足,晃回教室,像往常一样从窗户翻进去,揉了揉被硌得钝痛的大腿根,回到座位上,把桌上用不着的东西通通塞进抽屉里,桌面上只留了一支笔,一张草稿纸和一本练习册。
她边拔笔盖边看题干,正要动笔,忽然听见开锁的声音。
孙驭霄用钥匙开了门。
两个人目光相撞,皆是一怔,旋即不约而同地发问。
“你怎么还没回家?”
“你怎么有钥匙?”
喻窈说:“我中午不回家。”
孙驭霄说:“我管钥匙。”
仔细回想一下,她和孙驭霄虽然住同一栋楼里,但最近不论是上学还是放学,从来没在半路上遇见过,原来是他要负责开门锁门,被姚忠薇抓了壮丁。
孙驭霄来到他座位上,从书包里拿了支笔出来,离开的时候把钥匙放在她桌角,扣了扣桌面:“翻窗不安全,去悄悄配一把,配好了把原件还给我。”
自从上次和他一起打扫过教室,喻窈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直视他,可既然他看起来好像不记得了,她也不好意思矫情,跟他说:“要不我来管钥匙吧。”
“早上起得来吗?”孙驭霄硬生生把运动系的校服穿成了衬衫,拉链一直拉到领口,关键是就这样都穿出了一种禁欲感,“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听说很多女孩儿能多睡十分钟绝不多睡五分钟。”
喻窈心说你也太瞧不起我了:“起得来。”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个军旅梦,喻恩正就因为年轻的时候没当过兵,起了执念,魔怔了似的给她讲什么叫“行动军事化”、“不打无准备的仗”,严格用对军人的要求约束她,力图她练就钢铁一般的意志。
现在她每天吃过早餐还会多出十分钟的空闲,这段时间喻恩正会念经似的给她洗脑,导致她不愿意在家多待一分钟。
她今年十四岁,正处在三观定型的关键时期,喻恩正觉得她在学校上的思政课不足以把她培养为根正苗红的接班人,不放过任何做思想工作的机会。
“孙驭霄?你在和谁说话?”
一道甜美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孙驭霄先对她说:“我先走了,你想管的话钥匙就存你这里,哪天不想管了再还给我。”
喻窈点头,目送他走出教室,在他出门的瞬间听见他说:“我们班的小朋友。”
她发现孙驭霄真的喜欢用奇奇怪怪的方式称呼她。
“小姑娘”就算了,“小朋友”是什么玩意儿?
她小学的时候跳过一级,不同人上学的年纪有可能不同,但他跟她是同班同学,顶天比她大两岁而已。
外面的女生似乎好奇她的模样,探头往教室里看了一眼。
孙驭霄见了跟喻窈介绍:“这是学生会的会长,比我们大一届,可以叫学姐。”
喻窈非常给面子地叫了一声:“学姐好。”
“你好。”会长冲她挥挥手,“那我们走了?”
喻窈迟钝回应。
她刚才在想:学生会开始招人了吗?
会长边走边跟孙驭霄说:“你们班的女生都这么可爱吗?”
孙驭霄几不可察地笑了笑:“只有她这样。”
正午的校园很安静,喻窈听见他的回答,脸色微变,倏然站起来,踮了踮脚。
—
傍晚喻恩正下班,夹着公文包在玄关换鞋,喻窈殷勤地跑到他面前帮他拎包,无非是想要钱,喻恩正心领神会:“校服费不是交了吗?又要交什么费?”
“爸,给我买双增高垫成吗?我现在是班上最矮的了。”她费尽心机道,“您看您长那么高,女儿不能矮到让别人笑话不是?”
“谁笑话你了?”喻恩正没等她回答,自顾自道,“你们现在的小孩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什么,不比学习,就比这些。”
郑兰淇把盘子端上餐桌,听到了一点父女俩的对话,不由开口:“一双鞋垫而已,窈窈想要就给她买嘛。”
喻恩正皱眉扯掉领带:“你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女孩就是要富养啊。”郑兰淇过来帮他把领带挂到衣帽架上,回头冲喻窈笑,“是吧,窈窈?”
喻窈不表态,满眼渴望地盯着喻恩正。
“要买就买吧。”喻恩正沉默良久,终于同意,看着喻窈,又抛出刚才问过的问题,“是谁笑话你?我去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让她处理一下。”
喻窈顿时慌乱地说:“不是某一个人,是好多人。”
她心里想的是法不责众,不料喻恩正眼中一凛,皱着眉说:“那性质更恶劣了,改天我去学校拜访一下你们班主任,跟她讨论一下,这个情况该怎么解决。”
喻恩正这么一说,喻窈心里的石头反而放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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