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承未闻言,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开口时颇有些礼尚往来的愉悦:“你这是吃醋了?”
明万辞从他面前的瓷碟中抓了几颗剥好的瓜子仁送进嘴里,听他如此问,心平气和道:“王爷,您怕是不知道,若是我这里的醋缸子倒了,一时半会儿定是扶不起来的,您当真想试试?”
这话初初听来倒也和气,只是再仔细品,便能发觉其中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肖承未顿时收了笑,义正言辞地问道:“方才那些胡话,你是从谁口中听到的?”
瑄王颇好琴音一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明万辞一早便在坊间传言中听闻过,只是今日这宴无好宴,方才肖子铭话里话外又十分不中听,她心中到底有些不快,于是看着主位方向,意味深长道:“您说呢?”
肖承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在肖子铭身上,轻哼一声道:“他方才净同你编排这些没用的话了?”
尾音尚未落下,肖承未已经在心中开始琢磨,这军营历练到底还是应该给他安排上。
“编排?”这一次换成明万辞似笑非笑,不确定道:“如此说来,难不成您不喜琴技好的女子?”
肖承未只觉此时有越描越黑的趋势,断不想继续同她绕来绕去,再开口时便全然一副不容置疑之态,偏偏语声却又温润又和善,“你琴技好我便是喜欢,你若琴技不好我自然就不喜欢,我心悦之人是你,旁人如何又与我何干?如此看来,此问不应问我,倒是应当问问你自己。”
伴着话落,一声轻笑已就着和煦的风,自满园春景中漾开去。
明万辞颇为惊讶地看向他,哪里想到依他的性子竟会说出这番话来,此时唇边的弧度仿佛会传染,她只觉得空气中的花香都泛起了甜味来。
肖承未似是十分担心她误会,为绝后患又继续道:“瑞王逼宫一事你应当听说过,那日近郊别院也被安排了刺客,幸亏有一宫人自刺客手中救我一命,她自己却因此丧命。这宫人生前十分擅琴,因有这救命之恩在,故而我印象略深一些。那日赶路途中我偶然听到有人弹琴,只觉曲调似曾相识,正想上前查看却因山贼偷袭惊了马,却不知为何就被传成了你口中的模样。”
明万辞听到后来,只觉得肖承未这话说的,竟好似含了些委屈意味在其中,她唇角的笑意不由自主蔓延开来,一时间压都压不住。
肖承未见此,无奈地长叹一声,问她:“既然满意了,可还要留在此处继续听琴?”
明万辞朝他眨眨眼,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
肖承未颇有些意外:“今日为何如此执着?”
明万辞有些神秘兮兮地一笑,对他道:“新阳公主如此费心,我怎么好浪费了她的心意呢。”
冲着新阳公主方才不让她离开的那句话,明万辞便已有九成确定,待到之后冯知书作为压轴出场一曲奏完,这位金枝玉叶定然会点到她头上来。
在众人心中,以明万辞在外的名声,能将琴弦弹出声响怕就已经是极限了。叫她当众弹琴,便是约等于叫她当众出丑,如今她当真是一起成了两位金枝玉叶的眼中钉,当真是时运不济。
因着那位天下第一琴出山不易,今日在座之人无论男女皆跃跃欲试,凡是擅琴者几乎悉数上前弹奏,似乎都在盼着能入秦焕生的眼,即便不能拜师,得几句指点便也能叫人艳羡不已了。
只是几乎所有奏曲之人皆是斗志昂扬而去,垂头丧气而归,这么一圈走下来,坐在新阳公主下首的秦焕生竟是连半个字都不曾说过,更遑论出言点评。
与其他人心思百转千回不同,明万辞倒是一曲接一曲听得颇为认真,偶有心得还要拉着肖承未说上几句,倒是叫肖承未十分意外。
“我原以为你不喜此道,留下是为其他事,却不知你竟是个中高手,倒是我眼拙了。”肖承未仿佛发现宝藏一般,难得有些感慨。
明万辞充分发挥了给点颜色便开染坊的精神,当即以袖掩面,另一只手状似伤心地抚了抚眼角,吊着嗓子遗憾叹道:“王爷也太不关心奴家了,叫奴家好生心碎。”
肖承未顿时哭笑不得,伸手揽过她纤细的腰,将装着新剥好瓜子仁的瓷碟推过去,不忘嘱咐道:“此物油性大,莫要贪嘴。”
明万辞欣然应下,趁着换人演奏的空档瞥了瞥,一眼便发现了奇怪之处。明明别桌此时已酒壶林立,唯独她这一桌迟迟不见踪影,难道这酒还得她自己点不成?
眼看有侍从自对面桌前停步,将桌上的空酒壶撤下后又换上新酒,明万辞十分纳闷,皱眉嘀咕一句:“难道我的酒被人私吞了不成?”
肖承未一向耳力极好,闻言给她换了盏茶水,脸上笑意如春风醉人,话里的坚持却不容置疑,“你莫要再惦念着那酒了,我一早便吩咐过,你这里不上酒。”
“啊?”明万辞顿时犹如霜打的茄子,连瓜子也不吃了,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推杯换盏,埋怨道:“怎么这样啊。”
见她面上失望之色太浓,肖承未的心便软了软,当即妥协道:“除了喝酒,其他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秀气的眉峰一挑,明万辞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问道:“此言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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