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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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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大霍地一下站起身,冷笑一声:“那你就在北胡的俘虏营继续做你的春秋大梦,等着燕昭率军来救你好了!”语罢他一把抽回顾朝歌手中的水碗,扬长而去。

望着李佑大愤怒走远的背影,阿柴沉默片刻,一时间四周只听见细碎的虫鸣。忽然,他缓缓道:“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毕竟现在他……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本来就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一人身上,我们最能依靠的始终只有我们自己。”

顾朝歌说完这句,也沉默了一下:“希望……你大哥能想通,知道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

当顾朝歌和阿柴随着北胡的人马往西行,离红巾军的驻扎地越来越远时,红巾军的帅帐里炸开了锅。

“北胡的斥候?查出来的结果也是这个?真是北胡人?”

自顾朝歌和阿柴被掳走后,幸存的两名士兵带伤逃回驻营地禀告消息,燕昭立即派杨维带队出营搜索。然而有熟悉地形的李佑大帮忙,北胡人将帐篷扎在一个很不好找的偏僻之处,杨维一无所获,不眠不休搜索一晚也毫无进展,等到他第二天终于在几个当地人的帮助下找到那个偏僻的驻扎地,隆巴达已经带着顾朝歌走了,地上只留下一些有人来过的痕迹。

得知这只是一小队北胡人,而且他们又掳走了顾朝歌,燕昭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虽然他的左眼还残留一些血丝,但是这完全不影响他指挥军队作战。他迅速派出斥候打探消息,查清那日的北胡人的意图和身份,并且试图派军队沿着北胡新进的路线追击。

可是隆巴达不是傻子,虽然那日走得匆忙没有注意掩埋驻营的痕迹,可是之后每到一处他都在拔营的时候抹去痕迹。燕昭所能打探到的唯一消息源,就是北胡人路过某某村庄的时候又顺手劫掠了多少粮食,烧了多少房子,奸/污了多少女人。

顺着他们践踏过的村庄的痕迹,大致能摸清他们的行军路线,可是越往西,红巾军的打探越困难。因为那里是大靖和石威的地盘,红巾军一支小队孤军深入,只有被全歼的可能。

燕昭不得不将这支军队召了回来。

“朝歌是因为我才会……如果不是为了给我采需要的芦荟,她绝不会被、被……”卫尚失魂落魄地坐在主帐一角,内心充满自责。因为这件紧急的事,他请求在军中逗留数日,即便不需要芦荟丸,他的病依靠小柴胡汤也已痊愈。

可是他宁愿自己不要痊愈。

“这件事不能怪你,谁也想不到北胡人竟然有胆子深入红巾军的驻营地刺探。他们一定有向导,还是熟悉红巾军作战方式的向导。”燕昭捏了捏拳头,骨节咯咯作响。

“那是北胡啊,朝歌会不会已经……”死了?残了?被奸/污?被……想起每每经过北胡劫掠的村庄的地狱般的模样,卫尚不敢再想下去。

燕昭深深吸了口气,摇头:“顾小大夫不是普通女子,而且北胡劫走她,应该是有某种意图,比如向我勒索,这是北胡人惯用的伎俩。”

“那为何这么多日都……”

“出了某种变故吧,让北胡人改变了主意,”薛吉捋了捋他的胡子,叹了口气,“只要不见尸体,就还有希望。那丫头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校尉也一同被掳走了吧,希望朝歌机灵些,让北胡人觉得她有用。”

有用,就不会被杀,就会有地位。

卫尚沉默,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像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在座的所有人,谁也没有他那样的懊悔,谁也不能理解他此刻对自己如此软弱无能的唾弃。

“君上,还有一个问题,”薛吉将伊崔新近发来的那封消息置于燕昭案头,“朝歌被掳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之岚?”

燕昭不看也知道,这份折子上照例在最末有伊崔对顾朝歌的问候和关心。

顾朝歌几乎是伊崔的另外半条命。

如果他现在告诉伊崔,顾朝歌被北胡人抓走了,生死不知,音讯全无,伊崔会怎么样?

他还在锦官城,他的腿快好了,他很快要来集庆代替宋无衣掌管后勤,愈加庞大的物资供应和后方的稳定工作,已经不是宋无衣的能力可以掌控的。春天来了,马上红巾军就要和大靖、石威和北胡展开一场场交战,每一场都不能输,每一场都要仰赖稳定的物资供给。

如果伊崔在这个时候得知顾朝歌被……

燕昭闭了闭眼。

他以一个上位者的冷静和冷酷,坚定地摇了摇头:“先不告诉他。”

“在座所有人,必须保密。”

*

彼时的北胡大本营中,顾朝歌正如薛吉所预言的那样,努力让自己显得“有用”。

一到大本营,这里不仅有北胡的骑兵,还有一些石威的士兵,顾朝歌的“祭司”身份很快被揭穿。毫无疑问李佑大再次被罚,被剥光上衣绑在柱子上暴晒,这次顾朝歌和阿柴都不能幸免,阿柴遭到了同样的惩罚,而顾朝歌……隆巴达觉得这个女人既然不是什么尊贵的祭司,又长得还不错,身娇体软的,不能浪费掉,可以给自己暖暖床。

于是顾朝歌得到了大半个月的俘虏生涯中的第一个澡。还有侍女伺候,将她洗得香喷喷干干净净,穿上柔软漂亮的绸缎衣服,梳漂亮的发髻和点上绛唇,将她打扮得美美的。她们越打扮,顾朝歌就越心寒。虽然因为语言不通,她听不懂这些人要她做什么,可是这些反常的举止毫无疑问是要她去伺候某个男人。

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恶心。

顾朝歌的目光扫过穿着蜡烛的烛台,侍女们腰间的小马刀,还有给她插在头上的簪子,她在观察每一样尖锐的物品,脑海中迅速将人体种种薄弱部位过了一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何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下,轻易地要掉一个人的命。

大夫不应该行医救人吗?师父教她解剖的时候,不是为了让她拿这项本事害人性命的。

可是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无论他们要她伺候的那个男人是谁,顾朝歌都要保证自己有把握,用某种物品,一击即中,不留活口。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用什么才好?她怎样才能避开侍女的耳目将她想要的东西拿走?

顾朝歌的心扑通扑通要跳出来。

这时候,忽然有一股力量扯了扯她的裙摆。这股力气并不是很大,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力而已。顾朝歌低头,看见一个脑袋四周剃得光光的,只在头顶扎了一个冲天髻的小男孩,他一出现,周围的侍女纷纷跪下行礼,听起来好像是叫他什么“王子”。不知道是不是顾朝歌的错觉,这个孩子没有汉人孩童的白皙米分嫩,脸色似乎黯淡了一些,当然也可能是烛光的原因,或者是他晒得比较黑。

“女人,你叫顾朝歌?”小王子的口气很倨傲,虽然要仰脸看她,可是努力在眼神上表达俯视。

顾朝歌点了点头,目光瞄准小王子腰间那把割肉的小短刀。

“听说你是个大夫?”小王子又问,他发现了顾朝歌的眼神,顺势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小刀,他以为她喜欢,于是倨傲地扬了扬下巴:“你给我看看,如果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以把刀送给你。”

他的汉话说得比隆巴达好多了。

可是顾朝歌仍然疑惑:“看什么?”

小王子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袋,皱眉道:“额吉说你们是要干什么来着……哦,哦,把脉!喂,我命令你给我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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