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溪流声音婉转动听, 夏天过去, 没了萤火虫和蛙鸣的溪流多了分寂寥。安静的, 连溪流流动的乐声都空洞寂寞。
银河倒映在水面上, 波光盈盈一片。追溯着溪流一路往上,来到喧闹的瀑布旁。
岸边篝火闪着温暖的光,跳跃着的火焰灼烤着竹签串起来的几串小鱼。瀑布下的深潭里, 哗啦一声,一个黑色的脑袋从水里钻出来,水花飞溅, 喧闹阵势堪比瀑布。
水珠从他头发上滚滚落下, 来到锋利的眉宇, 划过紧闭的眼眸,和色彩浅淡的唇角, 然后一路沿着颌角向下,在喉结稍作停留后汇入冰冷的潭水。他睁开眼,蓝色的眼眸在周围扫视一圈,一如既往的安静, 除了自然的声音,这里安静的有些孤单。
随意的甩两下头发,他从深潭一步步向外, 半开的黑色和服随意用粗糙的腰带扎起,也不管自己全身滴水一屁股在篝火旁的石头上坐下来, 拿起勉强烤到熟度可以入口的鱼, 三两口连骨带刺咀嚼下肚。
听着风声, 享受着宁静,黑发的付丧神吃饱后往河岸边一倒。野外夜幕上银河倒灌,星星点点撒在那块幕布上,是无上的美丽。而他蓝色眼眸中倒映着的,是晴空蓝天下的星河,闪烁的,明亮的。
水流欢流奔腾的声音响在耳畔,伴着他陷入浅眠。
夜渐深了,有鱼跃出水面,扑通入水的声音里,夜斗睁开眼转向瀑布方向。
一艘燃着光亮的纸船从瀑布上掉落,被潭水冲击得在原地打几个转,像茫然失了方向的兔子,可怜又无辜。但终于它还是找到了方向,缓慢的,晃晃悠悠的却坚定的向着夜斗的方向而来。
被吵醒的祸津神揉乱一头黑发,困倦的双眼没有白日里的迫人,他小小打着哈欠,看清吵醒自己的是一艘河灯之后本想重新入睡的他在看到那艘小船直奔他而来之后迷蒙的双眼瞬间睁大。
他爬起身,双手伸到冰凉的水中划动着,企图这样让那艘河灯快点过来。
虽然不一定是我的,但是如果我划掉了我这边那就是我的了。这样想着,男人舔舔唇,露出一个罕见的带着俏皮的微笑。
身旁篝火将灭没灭,火星在中箭闪烁则红光。夜斗屏住呼吸,看着那艘河灯慢慢的,来到他的面前,停住不动了。
真的是我的吗?不会再往下走了吗?这么想着的男人怕河灯溜走一样出手迅速的将小船取到手中。作为一个祸津神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拿到这种信徒祈愿的象征。他收到的愿望,往往伴着血腥和野望,哪见过这晶莹的闪着光亮的祈愿?
河灯落入他手心的那一刻,船上光亮化成一只蝴蝶,优美的,蹁跹的,带着大大的蓝色翅膀在他眼前洒下星光点点。他伸出手,冰冷的指尖在接触蝴蝶纤细的身体那一刻,无数复杂的情感袭击了他,从未体会过这一感觉的他有些难受的按压自己的胸膛,他眨眨眼,然后连呼吸都放轻,怕惊吓到这只蝶。
[你的愿望是什么?]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夜斗欢喜的神情一怔,渐渐被收敛,落寞下来。
他抬手,将那只蝶扔出去。整个人躺回去,篝火快要熄灭了,夜里瀑布的空气湿润,有些冷。河道旁的鹅卵石肆无忌惮的分散着,他躺在上面,硌的心里发堵。
也是,我可是个祸津神,有谁会带着美好的祈愿向一名祸津神祈祷呢,我要做的只有些肮脏不堪的事罢了。这么想着,眼神还是粘在那只蝶身上,扯都扯不开。
半晌,给自己做了无数心里建设也没能说服自己的黑发神明从地上一跃而起将那在周围飞来飞去不肯走的蝶笼在手心,小心的注意着不伤害到它。
[你的愿望是什么?]熟悉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夜斗烦躁的将自己本来就凌乱的头毛搓揉的更乱了,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又呐呐闭上,在心里狠狠腹诽某个小气的人类,自己不就吓了吓他也没真下狠手想要杀他,他竟然就对自己使出这样的花招。
可偏偏自己还真就吃这套,还拿他完全没办法。夜斗在地上翻来滚去,这时候也不嫌弃鹅卵石硌人了,绞尽脑汁想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可心头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一句,“我想活下去。”
千里之外,刚刚为加州清光手入完毕的鹤见翔动作一顿,停顿了好几秒,才终于将这个时代的祸津神和遥远未来自己遇见的落魄神明完全对应上。
“我想活下去。”无论是战国的他,还是现世的他,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活下去——这一源于生命最深处的渴望。
今晚守夜的是大俱利伽罗,见鹤见翔神色有异,他关心的问了两句,带着他个人特色的别扭语气,鹤见翔听了不由微微笑起来。可心里刚做下的决定又开始动摇,他手中灵力输入,加州清光于樱花中出现,单膝跪在他身前请罪。
加州清光明艳的眉眼低垂着,像雨后被打焉了的芍药,沾着露珠,更显美丽怜爱。
“我相信一个人,哪怕他的过去无可救药,不可辨驳,可我想相信他。”他深深注视着眼前的两位刀剑男士向他们诉说着自己的烦恼,加州清光,大俱利伽罗也同样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继续道:“可我不想让你们担心……”
大俱利伽罗出声道:“你说的是那个祸津神吗?”
能被鹤见翔信任着的祸津神,加州清光知道的有且仅有一个,他立马就联想到了夜斗。微微扬首,露出干净白皙的脖子,他问鹤见翔:“主公信任着他?”
鹤见翔点头。
“他是主公重要的存在”
鹤见翔点头。
“主公能保证自己不会因他而受到伤害?”
鹤见翔点……点头的动作稍缓,他想了想道:“人生路太长,意外太多,我无法做出类似绝不会因他受伤的保证,但如果真的受到伤害了,这绝对不会是我也绝对不会是他的本意。”
加州清光微笑点头,继而又问:“如果我们反对,主公会和他断绝往来吗?”
鹤见翔僵硬了,他陷入了人生中第一个类似“我和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的难题,虽然问他问题的也不是他媳妇儿。
半晌后,鹤见翔艰难道:“我会不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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