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白激昂的话音在耳边回荡。
看得出他非常痛苦,这让阮流烟竟一时不忍心把他推开,当然她更不可能给他回应。
“晚了。”阮流烟转过头,对着苏长白耳边低语:“从我进宫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你当初对我隐瞒身份,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但是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容许你我二人再任性,子瑜,你别在逼我,也别在逼你自己——好不好?”
“你莫在骗我。”苏长白松开她,可双手还不愿放开她,“我全都已经知道了。流烟,你是被殷相逼迫入宫的,本来该去入宫时也不是你。你根本不爱皇上,你该爱的人也不是他!我一定会帮你找你母亲的骨骸,你跟我走!”苏长白双眼满怀希翼,对此阮流烟唯有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你找不到的。你是一介文人,殷忠贤他太狡猾了,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遭遇什么不测。子瑜,我的事你就别管了,你就好好的…好好的做好你的大司乐,好吗?”
阮流烟的苦口婆心打动不了苏长白,他面色灰白,双手紧紧的箍着她的双臂,抓的她手臂生疼。良久未语,苏长白似是做了极大的决定,他的神色颇为挣扎,终于下定决心似得:“流烟,有一件事,我瞒了你很久,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
“不好啦!有人落水啦——”
夜空中一道慌张的呼救声传来,阮流烟与苏长白对视一眼,拔腿就往假山外跑去,东方溶正待过来,与他们撞到一起。苏长白扶住了差一点狼狈摔倒的东方溶,“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说是有人落水了,咱们快去看看吧!”东方溶快速开口解释,继而拉起阮流烟一只手,“嫣嫔,你跟我走!”阮流烟点头,与苏长白分别后跟着东方溶快速离去。
三人分成两波从不同路线赶到事发的地方,到场时这里已经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宫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阮流烟唤住一位宫人问话,这宫人看阮流烟和东方溶穿着,连忙一五一十如实道来。
原来是小皇子东方凌意外落水,但现在已经被人救起送回了寝宫等待太医医治,知晓了消息的两人连忙往清韵宫赶去。一路疾行,到了清韵宫时,已有好多人等候在这里。
亮着烛火的寝房里人影绰绰,东方恪与太后郑氏在走廊最近的地方等候,其他宫妃在院里散落,亦有不少臣子相偕跟来,面上俱是着急担忧的模样,而苏长白在她们二人到来之前就已来到这里隐匿在人群中。院里东南一耦,瑾王爷东方瑾也在此来回踱步,不敢上前惊扰到东方恪和太后,东方溶上前拉了拉东方瑾的衣袖,“瑾皇兄,凌儿他,他怎么样了?好好的他怎么会突然就掉到了湖里了?”
“暂时还不知,一切还要等太医的消息。”沉吟一番,东方瑾开口答道。随后他浑身一股肃杀的味道:“至于为何会掉进河里,溶儿,皇兄对这件事定会彻查,若有结果,我会亲自告诉你。”视线扫过旁边并无多少存在感的阮流烟,东方瑾略一点头,算是招呼,随后上前跟东方恪请命皇子落水一事由他来查,东方恪还未开口应允,一旁的太后便开口允了瑾王。
她凌厉的目光从在场的所有人面面一一扫过,最后视线落在了人群中角落的阮流烟身上:“你们争宠哀家不管,可要胆敢伤害皇室子嗣,哀家就第一个不答应!你们最好祈祷这次凌儿落水的事跟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关系,否则要被哀家查到,定要将她凌迟处死!”
停顿了一会儿,郑氏再次开口:“嫣嫔,刚才所有人都在这里,唯独你不在,你倒是跟哀家说说,你方才去了哪里?”郑氏这一问,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引到了阮流烟身上,众人望向她的眼神略有变化,除了惊诧还带有少许的看好戏的意味。
“太后,嫣嫔她…”
“溶儿你住口,哀家要听嫣嫔她自己说!”
郑氏打断了东方溶欲要开口解释的话语,凌厉目光来回打量阮流烟,阮流烟上前一步施礼:“回太后娘娘,臣妾方才全程都与长公主在一起,请太后娘娘明鉴!”
“放肆!”太后下了台阶,迎春迎秋连忙一左一右搀扶她,“你好大的胆子!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敢欺瞒哀家!嫣嫔,明明有宫人看到苏司乐同你一起,你为何隐瞒不报?”此话一出,方才那些看好戏的眼神又变了一个色儿。
闻言东方恪此时对着东方凌的寝房的身体猛地转过来,眼中锐利视线落在阮流烟身上,随即对着人群中的苏长白冷冷道:“朕倒是不知爱妃与苏司乐还能走的这样近。苏司乐,你可否告知朕,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息怒。”苏长白上前一步,行叩礼:“臣先前的确是见了嫣嫔娘娘,但俱是事出有因,还望皇上许臣一一道来。”他的不疾不徐让阮流烟稍微心安些,太后摆明是借此事暗喻她与苏长白有染,若是苏长白的答复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太后定会揪住此事不放。
“苏司乐!”被太后勒令在一旁不准开口的东方溶突然上前,“已经到这个地步,我们只能跟皇兄和太后坦白了。苏长白,我身为大堰的长公主,今天就要以长公主的名义问问你,你托嫣嫔约会于我,又对我送了这样的东西,到底是何意?”说着,东方溶从袖间掏出一枚雕刻的十分精致的镂空花纹玉佩,这枚雪色玉佩一直有人见苏长白常系于腰间,现在它居然在长公主的手中,那他们…
众人一片哗然,苏长白眼底也有一丝诧异,怪不得他这么枚随身携带的玉佩丢失后任他如何找寻还是寻不到,竟是在她的手里。他的视线投递过去,却见东方溶颔首低眉,早敛下眼帘不再看他。
很快反应过来东方溶是在为阮流烟解围,苏长白略一思索,撩袍单膝跪下,“臣惶恐!皇上,臣实已爱慕公主良久,一直苦觅良机想对公主表明心意。今日在燃灯会上,臣就想借着灯会之名将心意告知于公主,恰时巧遇嫣嫔娘娘,于是臣找了一个其他的理由请嫣嫔娘娘帮臣约公主一见。是臣妄想高攀公主,与其他人无关,还请皇上恕罪!”
“恕罪?”未等东方恪发话,太后先冷笑一声接下,“皇上当然要恕你的罪!苏长白,你一介小小司乐竟敢肖想哀家的溶儿,就算是皇上不治你的罪,哀家都饶不了你!来人——把他给我拿下!”音落,唇角泛着冷意的郑氏回到了走廊之上。没想到还有人上赶着当替死鬼的,挡了她惩治嫣嫔,那就第一个拿他开刀!
“太后娘娘!”
东方溶闪身挡在苏长白跟前,“孩儿的话还没说完——,其实孩儿也深深仰慕苏长白许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苏司乐也是为了确定苏司乐对孩儿的心意,现在孩儿已经弄明白他的真心,溶儿恳请太后和皇兄成全我和苏司乐!”
谁也没料到东方溶会挺身而出,局面的温度一时冷到了冰点。全场鸦雀无声,唯有檐角红笼被夜风吹的来回晃动,落下一地斑驳碎影。
阮流烟默然,苏长白和东方溶到了这个地步,全是为了不让她被太后发难,她若是现在站出来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怎么办?她心乱如麻,施救的法子一个也想不出,突然,阮流烟的眼光一亮,她的心里想到一个人,现在只有这个人能够免了东方溶和苏长白的责难,那就是当今的皇上——东方恪!
抬眸朝东方恪望去,阮流烟眼中带着一丝略有焦急的恳求之意,东方恪亦是感受到了,只不过他仅扫了她一眼便别开了视线,对她恳求的目光熟视无睹。
他在恼她见了苏长白,阮流烟脑中蓦地冒出一个想法,随后先前沁满细汗的手心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反了反了!”郑氏岂想到东方溶会为了一个臣子忤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被迎春迎秋扶住,郑氏手臂抬起直指苏长白,“来人,把长公主给我送回凡水宫面壁思过,没有哀家的旨意,谁也不能放她出宫门半步!
还有,把这个以下犯上,妄想窥觎公主的乱臣贼子给哀家带下去关起来!等候皇上和哀家商议后发落!”
☆、第065章 要她的心
“李公公,求求你了,您就通融一下再替我家主子禀告下吧,求你了…”清心殿外的长廊之上,茗月抓着李得诏的胳膊乞求,李得诏拂掉了她的双手连连摇头:“茗月,不是咱家不帮你,是皇上实在是在气头上,咱家也不敢去触怒皇上呀!”
“可…”茗月欲要再言,被李得诏扬手止住,“茗月姑娘,你还是劝劝你家主子,等到皇上消气了再来,或许到时候皇上就愿意见你家主子了。”李得诏的一番话断绝了茗月的念头,见恳求无望,无奈之下她快步下了台阶到了阮流烟跟前。
“皇上还是不肯见我?”
直望东方恪的寝房方向,阮流烟伫立在原地目不转睛的问出口。茗月为难的低头,“娘娘,皇上只是在气头上未消气,不如我们等到皇上了消气了再来?到时您想为苏司乐和公主求情,那也能好说一些呀。”
“不用了,”淡淡回绝茗月,阮流烟上前几步,撩起裙摆对着正殿宫门方向跪下,“既然皇上心中有气,我就跪在这里请罪,直到等皇上消了气愿意见我为止。”
“主子!”茗月见此连忙跟着她跪下,“你这样做只会折磨自己的身子,上次的事儿您的身子还没大好,这怎么可以呢?”
“没事,不用担心我。”阮流烟摆手,阻止茗月欲扶她起身的动作,“你不用陪在这里,到一边去。有事我自会唤你。”茗月听后摇头,“娘娘!”
“还当我是主子,就听话!”
冷冷呵斥让茗月撤回了扶她起身双手,慢慢退到一旁,茗月再不敢多发一言。
冰冷坚硬的砖地上,阮流烟跪的笔直。
在液庭湖发生的事情直接导致了燃灯会的喜庆之事中止,这本该高兴玩乐之事变成了祸事开端。小皇子落水,人救了回来,可人没醒,落水的真相也还没查出;东方溶欲让他们二人见上一面,却反叫苏长白落了一个窥觎公主的罪名。现在公主和苏长白一个被责罚面壁思过,一个被打入大牢听后发落,全都是为了她,她又岂能就这样全身而退、坐视不管?
太后震怒,百官议论纷纷,现在能够让长公主和苏长白免去责难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东方恪。可这人却不愿意见她,连她为何会见苏长白的一个解释都不愿听…
烛火的光亮映衬殿门也散发着昏黄的亮意,阮流烟一直盯着,直到眼前出了“幻影”出来。天在转,地在晃,夜风越吹越大,吹的人浑身泛冷。耳边也传来惊雷的轰隆声,阮流烟的嘴角扯起一抹笑容,没想到跪久了,不仅连眼睛看到的东西黑蒙蒙的,就连耳朵听到的也出了幻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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