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精神骤然紧绷又骤然放松,瘫倒在床上喃喃道,“这是要将我给吓死……”
若不是满脑子都是阎温,若是她在青山出口那一瞬间便反应过来青山已经悉知,那方才在回凤栖宫的路上,十九可能真的会吓昏过去。
这么一想,有的时候反应慢了点,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十九瘫软了一会儿,又坐了起来,精神抖擞的跑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笑嘻嘻的递给青山。
青山一愣,看十九满眼的讨好,不由得摇了摇头,接过了茶杯,被十九拉着坐在桌边上,等着十九开口。
十九见他将茶喝了也不客气,直接问道,“青山,你觉得我跟大人可能吗?”
青山就没见过这么不含蓄的,见她刚才吓的那个样子,再见她此刻这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让青山不自觉想起任凭风吹雨打,仍旧迎风肆意生长的野草。
他有点明白,阎温为什么冷心冷面,却屡次无法拒绝十九的纠缠。
野草一般顽强,欣欣向荣,永远的鲜亮,踩踏之后很快恢复,一点露水,就能让其晶莹翠嫩,看上一眼心情都会跟着明媚,谁会不喜欢呢。
“这老奴……倒是无法推断,”青山说,“只是大人向来对陛下有所不同,想必陛下也能够感觉到。”
十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心说我当然能够感觉到,阎温的老东西对她有所不同,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像他的阿娘!
这虽然能够得到阎温的优待,但不是筹码,反倒是阻碍——
十九又瘫软在桌子上,手指拨弄着茶杯,像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抽掉了,又整个蔫掉了。
青山斟酌着语句,想要说两句什么鼓励十九一下,结果十九突然又坐直,眼睛瞪得圆溜溜,像被太阳晒蔫的小草,刚刚经历过一场雨露的洗礼,又郁郁葱葱的支立起来。
“青山,我问你个事儿,”十九说,“大人他……他有旧情人吗?”
“噗——”
青山正端着十九给他倒的那杯茶,喝了一口就听见十九这个问题,没忍住顿时都喷了。
还呛咳了好一会儿,一张老脸咳得通红。
十九巴巴的等着他回答,青山压下咳意,这才回答道,“没有。”
“真的没有吗?”十九靠近一些又问道,“大人今日提起的宫妃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青山你跟着大人多少年了,大人真的没和谁有过……”
“真没有!”青山打断十九,叹了口气,哭笑不得,阎温容貌再是出众,到底也是个阉人。
阉人只能行走在后宫之中,后宫之中皆是皇帝的妃嫔,私通是死罪。
不过皇帝又不是神仙,三千佳丽,能够采撷的也就那几朵,后宫之中关于宫妃和太监那些“污汤浊水”是寂寥的岁月中心照不宣的消遣。
青山一直跟在阎温的身边,只知道曾经有一位宫妃,似乎对阎温有好感,行了很多方便,但阎温从不搭茬,送来的东西不收,知道了宫妃对他有心思之后,连路过那宫门前的差事,都换其他人来做。
阎温跟在温清平身边,一心想着朝上爬,十几年如一日,所有一起当差的,都对于他冷心冷面诸多指责,说他怕别是个石头做的,一点人情不欠,半点恻隐之心也无,这样一个人,又怎会有什么风月往事。
十九却不太信,还是不依不饶的问,“那宫妃……”
青山只得将他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跟十九学了一遍。
十九听完之后不由得感叹,看看真的吧,她就说阎温的好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看到。
幸好那宫妃只是一个宫妃,并不能将阎温如何,阎温也丝毫未曾动摇过,那这就不算风月往事,顶多算遭人觊觎。
十九听了之后,心中的结解开,挥挥手准备沐浴休息,又硬塞给了青山一个瓶子,满嘴抹蜜的将青山哄的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捧着瓶子走了。
青山抱着瓶子回到自己的屋子,将瓶子塞在了床下。
他的眼界没有那么浅,阎温身边跟着的人,也没有能够用钱才可以买动的,何况只是两个鎏金的瓶子。
青山每次把玩,只不过是闲来无聊,瞅着这玩意儿颜色鲜亮而已。
他自是不会被两个瓶子给收买,会跟十九说这些,会帮助十九隐瞒,皆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他确实希望阎温能够活得像个人,而不是自苦到最后,为人一遭,却连一点人欲都未曾体会过,最后即便大权在握,孤独终老也是难捱。
且即便阎温是个阉人又如何,阉人也是人,七情六欲他们一样不缺,他们甚至比寻常的男人,更懂得珍惜,更懂得如何让女人快活。
十九天大的秘密被青山悉知,青山答应为她保守秘密,又为她解了疑惑,她简直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通体舒畅,洗漱之后便早早的爬上床睡了,一夜无梦。
清早上起来,十九没有命人去打听阎温今天要不要出宫,而是直接洗漱后,命人将自己的早膳装进食盒中,拎着朝内侍监的方向走。
青山领着两个小太监跟在十九的身后,见她一路上脚跟都不着地,不由失笑。
又不由在心中疑惑,阎温到底真的是一丝男欢女爱也不懂得,还是他已经察觉到只是在刻意纵容?
当初那宫妃屡次示好却有助益,阎温也毫不动容,青山觉得阎温不至于为了牵制一个小傀儡,牺牲自己的色相。
可这小傀儡的心思,怕是连喜全都看出来了,阎温就真的一点都看不出吗……
青山真的是高估了阎温,阎温十几年如一日醉心权势,从无半点精神分到儿女私情上,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
且在宫中这么多年,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他这双手说是在鲜血中泡着也不为过。
他的阎王诨号,并不是凭空叫出的,连朝中大臣也畏惧他狠绝手腕,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清瘦娇小,在他眼里一折就断的小东西,竟然一直觊觎着他。
阎温昨天在宫道上的时候,想到了那宫妃,有那么瞬间确实是歪打正着,猜到了点上。
可被青山打岔之后,他回到内院,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想法都觉得可笑吗,那小东西?她敢吗?
因此清早上,他才从床上爬起,听喜全说小傀儡拎着食盒又来了,已经进了内侍监,除感觉到一阵头痛之外,并未深想,并且嘴角露出了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奈笑意。
十九进了内侍监之后,回手朝着青山挥了挥,“不必等着。”
青山点头,领着两个小太监还像昨天一样,等在内侍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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