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这个规矩,福王府的爵位传给元子青这个世子时,就会变成福郡王府。但因为皇帝偏爱他,所以允诺他若是袭爵,不予降等。所以元子青用这个来打趣眉畔。若他们的孩子也能被皇帝所偏爱,自然就不必降等,依旧是福王。
眉畔却认了真,皱着眉道,“我宁愿他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即便降等袭爵又如何?指望祖宗荫庇,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元子青反而被她说得起了兴,“娘子说得对,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从没有千年不倒的世家,最要紧的还是自己能立得住。既如此,咱们就不贪他那个爵位了。”
“我本来也没想过什么爵位。”眉畔道,“从前不是都说你身子不好,爵位要传给子舫么?如今想来,你就这么好了,对他也不公平。我只想守着你,什么爵位,从没有放在心上。”
“我也不放在心上。”元子青道,“但这个福王,恐怕也只有我承袭了。”
他跟皇帝的渊源在,袭了爵即便被忌惮,多少也还有几分情分。但如果是元子舫,那就不一样了。所以元子青挣扎着,明明不止一次被大夫宣布没救了,可以准备后事了,他却偏偏多活了十来年。
感谢上苍,这十多年究竟没有白费,所以老天爷给他送来了一个眉畔。
夫妻两个在一场谈话最后交了心,彼此心中似乎都被填的满满当当。这时候也不适合再去提之前的话题了,元子青便握着眉畔的手,低声道,“娘子,给我生个孩子吧。生个似你一般的女儿,我必疼她如珠如宝。”
眉畔红着脸,但仍坚持道,“生个像你一样的儿子才是正经。”
“为何?”
“你方才没有听娘说么?太子妃嫁入三年不孕,人人都知道她的苦处,却也仍旧难免被人指指点点。其实……”眉畔有些犹豫的道,“我心里有些不安。”
“怎么了?”元子青听她声音里都带着惶恐,立刻握紧了她的手,把人笼进怀里,这才问。
眉畔低声道,“我爹一辈子只有我娘一个人,可到底也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怕我也……”
“有个女儿难道不好?”元子青打断她的话,“我正想要个女儿。若真如此,不正是顺了心意吗?”
“这时候你就别逗我了。”眉畔道,“我并非不信你喜欢女孩儿的心思。可是爹娘呢?祖母呢?你是长子,又是世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若是连个传宗接代的儿子都没有,他们会如何想我?”
“你多虑了。其实若我们当真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事情反倒简单多了。”元子青道。
眉畔睁大眼睛看着他,元子青不免有些好笑,但想到她的心事,心中又怜惜起来。他道,“你想,本来皇上忌讳的就是福王府势大,将来难以遏制。但若是我只有女儿,没有儿子,那岂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大家都不必担心了。说不定皇上心生愧疚,反过来补偿我们。”
“可终究……”眉畔咬着唇,还是觉得不妥。
元子青却不许她再胡思乱想,“眉畔,你是元子青的娘子,你只需要顾虑我的想法便够了。至于爹娘和祖母那里,自然有我来应对。你又何须担忧?若连这些小事也解决不了,我也就不配在你身边了。”
“青郎……”眉畔心下感动,虽然元子青找出了这么多理由,但是传宗接代是从古至今刻入骨髓的铁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能够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其心。
也许他未必就不想要一个儿子,但只是为了自己安心,便找出了这许多理由来。
福王妃白日里所说的那些话,给自己带来的压力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对于元子青,眉畔充满信任。只有他不愿意做的事,只要他想,什么样的难题也都难不倒他。
元子青握住了她的手。反正此时暮色降临,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跟着他们的人,也都远远的缀在后面,离得远了其实看不清他们的动作,所以他颇有些肆无忌惮。
“娘子是否很感动?那你要用什么来回报为夫?”他低声问。
眉畔方才酝酿出来的感动又都烟消云散了。她横了元子青一眼,“这些不过是你应该做的,怎好意思问我要回报?”
“也对。”元子青点头道,“那就说些不是为夫应该做的。”
“你做了什么?”
“回了隐竹园,你自然就知道了。”元子青心情极好的道。
回了院子里,眉畔果然吃了一惊。盖因元子青交给了她一封来自曲宽的信!
“世叔的信,怎么送到了你那里?”眉畔有些不解。
元子青这才解释。原来自从去年回来,元子青送去太后的脉案请教之后,就同曲宽保持了联络。——不过说是保持联络,到现在也就值往来过两三次书信罢了,毕竟来往也是要耗费时间的。没得为了这个专门让人两地奔波。
前两次讨论的都是太后的病情,曲宽开了个方子,太后用后病就好了。之后元子青又请教了些医学方面的东西,所以并没有告诉眉畔。这次是曲宽特意写了给她的信,所以元子青才送过来了。
“世子瞒得我好苦。”眉畔责怪的看着他,“你既然跟世叔有联系,就该早点告诉我。若是信的内容不方便我看,难道我还会强求不成?若是世叔不给我写信,世子莫非打算隐瞒我一辈子?”
“这是什么话?”元子青十分冤枉,“我上一封去的信里,提到我们的婚期,邀请世叔过来参加。我想着他若是来了,不是正好让你欢喜?提前说了反倒没意思了。哪曾想即便是这样的大事,他也依旧不肯来,只托人送来了书信。”
眉畔闻言也叹了一口气,“世叔似乎对京城十分排斥。可说也奇怪,西京也算留都,他倒在那里住得极好。”
“权贵之家都是住在京城的。西京那边多是不得志或是去养老的臣子,想来是因为此。”元子青道,“他不肯说,咱们也不好打听。只是如此一来,往后怕是难得见面了。”
眉畔这时候已经用小刀拆开了信,拿出来一边看一边对元子青道,“谁说不是,世叔身边没个人照顾,实在令人放心……”
说到这里猛然一顿,后面的话就都断掉了。
元子青见她盯着信纸,便问,“说了什么?”
眉畔将书信递给他,神色落寞。元子青低头一看,才知道这竟然是一封道别的书信。曲宽说他本人是坐不住的,还是想要去云游四方,走到哪里算哪里。
其实这些年来他都是这么过来的,每年十二个月,倒有十个月在外头,走到哪里就住到哪里,有时候几年不见人影,也是常事。还是眉畔他们运气好,这几年来他觉得身体一直在退步,再经不起折腾了,才回到西京定居。若是早些时候去,却又未必能见得到人了。
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眉畔父母过世,他也没有出现。
不过自从用了眉畔给的人参之后,曲宽骤觉自己好似焕然新生,就像是又回到了年轻时,自然就再坐不住,决定仍旧四处云游。
以后是真的很难见面了。
“算了。”过得片刻,眉畔才道,“世叔本来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强求不来。他自己觉得高兴便好了。”
只是神色依旧寂寂,显然对于这件事并未当真看开。
反倒是元子青自己,在初始的愣怔之后,已经彻底接受了。他因为从前的经历,对这世上的事,大都抱持着随遇而安的念头,该怎样就是怎样,强求不得。即便是强求到了,也是强扭的瓜不甜。
他这一生唯一的一份坚持都用在了眉畔身上,于别的事情上,反而越发的看得开了。
……
这头福王府的人提到了三皇子,没过多久,眉畔便在宫里见到了他。仍旧是在太后的寿安宫里,眉畔是跟着福王妃去的,而几位皇子结伴过来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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