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推心置腹,周瑛有些感动,笑道:“我怎么会后悔,不过是心中另有疑惑罢了。”
周瑶松了口气,问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不妨说出来,我帮你掌掌眼。”
看着周瑶递过来的橄榄枝,周瑛却有些迟疑,要不要跨过那条线去。
其实半年来的同窗生活,让周瑛对周瑶感官颇佳。周瑶人美才高,为人虽然有些清高冷淡,但既不仗才欺人,也不拉帮结伙,看着目下无尘,却自有一套生存智慧。
周瑶显然也不讨厌她,偶尔借支笔,聊聊天,倒是颇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
周瑛一想近之则狎,远则生怨,倒是这个距离刚刚好。
另一方面,也是周环前车之鉴,致使周瑛有点井绳之忧。如周环这样相识好几年的,一朝翻脸,那嘴脸都陌生得吓人,周瑶只认识了半年,谁知道这副美人皮骨之下,是善是恶呢。
周瑛犹豫了一下,又想难道经了一个周环,她就再不寻知交好友吗?也太因噎废食了些。
人活一世,要是连一两个知交都没有,那也太可怜了。诚然她该吸取教训,但不代表她就要杯弓蛇影,别人递来好意,只当人家腹里藏奸,只要守住本心,睁开眼慢慢看就好。
其实周瑛为难的事也无须藏掖,且正该私下探问,既然周瑶肯伸手帮忙,倒不妨试试。她拿定主意道:“先前我就觉得不对劲,结果被五姐姐裹乱打断了,现在事情解决,我才想起这一疑点。”
周瑶做了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周瑛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说道:“五姐姐是嫉妒心强,但她忘性不小,如果没人搭台子唱戏,没一会儿她自己就会泄了气,转移注意,折腾别人去了。”
听了这话,周瑶也不由失笑,“这却是她难得的长处了。”
周瑛也笑笑,又道:“所以在我上了三楼,更了衣,净了手,里里外外转了遍,寻了个视野绝佳处,赏了好一会儿湖光山色后,看到五姐姐气冲冲上来,朝我找茬生事,我觉得很意外。”
“以她的性子,确实有些蹊跷。”周瑶皱了皱眉。
“我想着,是后来宴会上又出了什么事,才勾得她重又对我生怨吗?”周瑛问道。
“你上楼之后,大家又对你的曲子赞叹一番,才又玩起了击鼓传花。”周瑶回忆到这儿,眼中一亮,“是了,这一场点到周玫,她直愣愣站起来,紧张得什么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虽然混过去了,但到底丢面子,立马借故走了。难道她是因此迁怒于你?”
周瑛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或许有些影响,但不会是主要原因。说句不好听的,她向来欺软怕硬,就算失了脸面,也只会捡软柿子捏。现场别人她招惹不起,但六姐姐打小跟她同住一宫,是她一向欺负惯了的。没道理现成的出气筒不要,大老远找个不相干的人的茬去。”
一说到周环,周瑛有些生疑。
今次宴饮中这些人,大多跟周瑛私交平平,没仇没怨,谁会跟她过不去?也就周环周玫跟她有些过节。周玫倒罢了,在她上楼前,周环可是刚被她下了面子,彻底盖了风头。
不过周环善忍,不但没发作,还跟常人一样谈笑风生。当然,这不代表周环就真翻了篇。
周瑛心中一动,问道:“我离开后,谁跟五姐姐私下说过话?”
周瑶仔细回忆,“你走后,我们挪开你的椅子,我就跟周玫挨上了。当时周玫上首是周环,下首是我。我是不爱听她抱怨,但她跟周环倒是颇有聊头,传花开始了两人还说个不停。”
看到周瑛神色不对,周瑶睁大眼,“你不会是说,是周环……”
☆、第35章 悬梁自尽
周瑛却沉思着,把线索一点点串了起来。
要说周玫才学不佳,这是肯定的,但周瑛提议击鼓传花,甚至限定惩罚规则时,周玫都没有表示反对,就说明周玫心中有底。周玫一向受宠,什么盛宴没见到,小小一个家宴,还不至于让她紧张到忘了事先准备的节目。倒是结合周瑶所说,更像是周环刻意在传花时撩拨周玫,甚至很可能也是她控制了传花的节奏,使周玫刚好在怒火最甚时拿到花,才一朝出了丑。
而至于周环拿什么撩拨周玫,从周玫丢丑后立刻离席,上楼找周瑛麻烦,也能推知一二。
甚至周环请走陈太医,恐怕也未必只是向徐弘献殷勤,而是借此躲开周瑛势必会来的秋后算账。
尽管直觉告诉周瑛,周环很可能就是幕后推手,但一切都是她的推测。而唯一能证明周环牵涉其中的只有周玫,可周玫恨她都来不及,哪里会容她套话,撕了她都是轻的。
周瑛闭了闭眼,“不急,管她是谁,天长日久的,总能抓到她的把柄。”
送走周瑶后,周瑛让素枝闲聊一样,问问当日在二楼当值的宫女,得出情况与周瑶所说一致。至于周玫和周环说了什么,却没人听到。稍稍探问之后,周瑛就让素枝收了手。
周环一向谨慎,做事很少留把柄。周瑛也知道她的性子,本也没抱多大希望。
倒是周玫那边,尚有一线可操作的余地……
雨花阁原就不容人随便出入,素枝还是额外得了恩典,才被接进雨花阁,专门伺候周瑛起居。在雨花阁虽然是皇帝级别的享受,但到底不是自己家,不但消息闭塞,而且很多事施展不开。
周瑛在雨花阁养了几天,得到陈太医允许后,连早膳都顾不上吃,就回了乾西四所。
才在椅子上坐定,周瑛就把留守的白柳叫来,“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白柳是个机灵的,知道周瑛真正想问什么,善解人意道:“五公主伤得不重,这些天已经恢复很多了。魏嫔娘娘几次三番求见皇上,但皇上一直避而不见。”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小宫女惊慌跑进来,“素枝姐,大事不好了。”
素枝皱眉斥道:“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公主还在,这屋里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吗?”说完,素枝回头给周瑛道歉,准备把小宫女带出去问话。
周瑛右眼皮跳得厉害,她皱了皱眉,示意素枝停下,“许有要紧事,你在这儿问吧。”
小宫女愣愣站在原地,直到素枝拍了她一下,才白着脸道:“魏嫔娘娘悬梁自尽了。”
这消息绝对不啻于一道惊雷。
周瑛霍然站起,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扶住椅子上的扶手,才没至于摔倒。素枝和白柳原被这个消息惊到,但天大的消息都比不上自家主子的安危,两人抛下之前的震惊,合力扶着周瑛坐下。
素枝取来一匣子点心,“公主先吃点垫垫,许是早膳没吃好,起猛了才这样。”素枝又回头对白柳道,“你去太医院把陈太医请来,对牌在花梨顶柜的抽屉里,你自去取吧。”
被素枝一打岔,周瑛惊骇的心平静了些,正要叫她们别瞎忙了,白柳已经轻巧出了门。
素枝抿嘴一笑,替周瑛问小宫女,“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吧。”
小宫女忙回道:“听说,今天早上魏嫔娘娘起得晚,宫女们只当是魏嫔娘娘昨儿在未央宫跪累了,不敢打扰。还是有个嬷嬷不放心,进去一瞧,就看见魏嫔娘娘悬在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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