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姐弟俩如此融洽体贴,老怀欣慰道:“小珏说的好,以后你姐姐就靠你来撑腰了。”
周瑛也不由破涕为笑,握住周珏软软的小手,“小珏是小珏的,父皇可不许躲懒,要给我和小珏撑一辈子腰才好呢。”说着,周瑛摇了摇周珏的小手,“对不对啊,小珏?”
周珏并没太听懂,但他一向把姐姐的话奉为圭臬,自然捧场道:“对,我们要父皇。”
皇帝被奉承得很开心,嘴上却还笑骂道:“好啊,连朕都敢编排了。”他又亲昵地拍了拍周珏的小脑瓜,“你也是个小坏蛋,就知道跟你姐姐瞎起哄。”
周珏伸出小短手,捂住脑门,还挺委屈的,“不是瞎起哄,姐姐说的就是对的。”
不止皇帝,就连周瑛也被逗笑了,心里暖暖的,搂住周珏亲了一下脑门,“小珏真乖。”
这时,一直被周瑛暗中戒备的徐贵妃终于开了口,“陛下,快别逗他们了,这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受了多少罪,问完了话,也让他们好生歇一歇吧。”
听了这话,皇帝也不由收了笑,正了颜色,“爱妃说得对。”
徐贵妃问道:“传话的人说得不清楚,我怎么听说,是小七放了一把火,趁乱逃出来的?”
这断章取义,真是再高明不过。周瑛抬起眉眼,对上徐贵妃平静无波的眼神,终于在这一刻清晰地意识到,徐贵妃跟她原本就细弱游丝的那一点感情维系,终于断掉了。
☆、第50章 春秋笔法
周瑛却没立刻回答徐贵妃,低头看向周珏,“小珏饿不饿,刚才有没有吃东西?”
周珏摸了摸肚子,嘟嘴委屈道:“早就饿了,我等着姐姐一起吃呢。”
徐贵妃顿时心疼了,“小珏饿着了吗?”
周瑛叹口气道:“都饿好几天了,那些人一天就给一顿饭,粥是馊的,馍馍是霉坏的,哪能入得了口,也就昨晚我拿仅存的首饰换了两个干净馒头,勉强填了填肚子。”她摸了摸周珏的脑袋,语气温柔道,“姐姐还不饿,先让她们带你下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这固然是担心周珏饿着肚子,也是因为接下来要谈的事情,不宜让小孩子听到。
皇帝听了出来,不待周珏撒娇不肯,就吩咐道:“乖乖去吃饭,吃完了朕还要考你的功课。”
周珏被这噩耗吓到,“什么,还要考功课?”
皇帝对周珏虽然疼爱有加,但也不是一味溺爱,甚至对他的学业比其他人更为严格,就算在南巡路上,也会不时布置功课,亲自考校。这些天周珏被坏人掳走,日日担惊受怕,吃不饱,睡不好的,哪顾得上温习功课。这下皇帝要考校,原先会得恐怕也答不上来了。
周珏不由急了,不用人再催,就急忙忙跳下去,告了退,就跑出去温习功课了。
徐贵妃埋怨地瞥了皇帝一眼,“瞧你把小珏吓的。”
皇帝笑了笑,“你可别赖朕,他撒娇起来,你也顶不住,不这么吓唬他,他才不肯听话走呢。”
徐贵妃这才罢了,转头看向周瑛,旧话重提道:“现在小珏走了,可以说了吗?”
周瑛自然不能让徐贵妃把握话题走向,按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当日我领着小珏逃走,但那伙人对地势极熟,我们最终还是被抓到,打晕带走。我一醒来就在一间地牢里,里面关着七八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孩子。他们先是准备把我和小珏卖掉,后来见我们衣着配饰极贵重,才起意勒索要钱。”
皇帝沉吟点头,“怪不得你们失踪足有一天之后,才有人送来勒索信。”
徐贵妃却疑道:“难道还真是临时起意?”
周瑛虽然确定跟徐贵妃的关系再回不到当初,但是事涉周珏安危,她也不做隐瞒,“是不是临时起意,我不知道,但这伙人一开始就是冲着小珏来的,若非被小珏叫破,我又带着小珏逃跑,他们也不会顺路把我抓走。而且那伙人决定勒索时,并未问我家住何处。”
皇帝猜道:“莫不是提前踩过点?”
周瑛回道:“可若说他们事先踩过点,就不该看不到咱们所住之地,出入者非富即贵。既知道我和小珏出身富贵,缘何抓到我二人了,才改主意勒索要钱?”
皇帝和徐贵妃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有了不好的猜测。
若这一起绑架事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早安排好冲着周珏而来,背后恐怕牵扯不小。
周珏现在还是个孩子,得罪不了什么人。他身上唯一能引人忌惮,并不惜设局加害的,就是他作为贵妃亲子,并为皇帝所看重,是日后夺嫡热门人选的身份。
这些年周珏在明熹宫,被徐贵妃护得滴水不漏,这回南巡出了宫,显然被认为机会来了。
“丁统领已经抓到了为首的贼子,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审问出真相。”周瑛并不想牵涉其中,点到即止,就收手住了口。
“这倒罢了,丁唐还算有点用处。”皇帝松了口气,显然不欲再在此刻讨论。
徐贵妃看出皇帝心事,虽然心中冷笑皇帝果然又心软了,但此时到底没证据,何必枉做恶人,故而只在心中记下一笔,转而问道:“不是说火势很大吗?竟然还有活口?”
周瑛回道:“这几人在火起时并不在场,故而没事。”
徐贵妃一手扶着额头,作不解状,“倒是把我说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瑛看了徐贵妃一眼,说道:“昨晚看守我们的婆子喝多了酒醉倒,和我们一同被关在地牢里的一个男孩会撬锁,撬开门后,我们从看守那儿拿了钥匙上去,正碰见一个女孩子被坏人糟蹋。我们看不过眼,把她救下,又因怕被发现再抓回来,就把那伙人反锁在屋中。”
这一番春秋笔法,显得周瑛的作为没那么突出。
皇帝听了却依旧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好孩子,你受苦了。”
周瑛虽然心智成熟,也一向独立,不觉自己需要靠别人过活,但在遭遇了这种事后,能得到他人发自内心的关心疼爱,还是觉得心中微暖,“父皇,我没事的。”
徐贵妃却觉得眼前父慈女孝的情景碍眼,等了片刻,又问道:“那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周瑛咬了咬嘴唇:“是我放的。”
徐贵妃心中冷笑,早知道这丫头手黑心狠、胆大包天,果然被她猜中了。那伙人绑架勒索多少年没出事,抓到周瑛没多久,就被烧了老巢。不是周瑛干的,还能有谁。
固然周瑛这么做,也把小珏救了出来,但如果不是她事先疏忽,小珏根本不用遭这份罪。
虽然不意周瑛能亲口承认,但这种机会徐贵妃怎么可能放过,她欲言又止道:“虽然这伙人做了坏事,但是好是歹,留给官府处置就罢了,你一个姑娘家,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这话明着是心疼,暗里却在说周瑛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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